雾气翻滚,血腥弥漫,天幕林西麓的玄武门旗座前,已是一片焦土。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影,有人已昏迷不醒,有人挣扎起身,却再也握不稳手中兵刃。
两名烟霞谷弟子倒在一旁,生死不明,身上的衣袍已被鲜血染透。温柔跪伏在一块碎石旁,右臂脱臼,左腿血肉模糊。她咬着牙,强撑着不倒下,眼中满是死意与不甘,却依旧牢牢盯着旗座的方向,寸步不退。
周步气喘如牛,长剑已断,仅剩一截残刃。他站在胡玉龙身侧,双目血红,犹如困兽,全身肌肉因剧烈内劲反震而轻颤,连握剑的手都在抖。他只剩一口气在支撑,只剩最后一丝意志未崩。
而在那废墟之中,胡玉龙独身而立。
他浑身上下布满创口,衣衫尽裂,鲜血几乎将人染成血人,左臂已在方才的硬撼中被彻底轰断,软垂在身侧,骨头刺破皮肉,森然可见。
可他依旧站着。
一动不动。
挡在玄武门的旗帜前,犹如铁塔,不容寸进。
对面,聆风神色冷漠,黑发飘散,白袍早已被鲜血浸透。他的呼吸沉稳,周身缠绕着淡金色的流光,宛若一种难以理解的力量,在他体表缓缓流转,隔绝一切兵刃、气劲。
那股力量——不是凡人所能触及之境。
胡玉龙早在百招前,便已察觉到这一点。
这少年,身上藏着某种异于常理的力量——压迫、沉重、凌驾武道之上。
可他没有退。
三百回合,从夜里战至天明。
胡玉龙的内力在剧烈消耗中竟不断蜕变,硬是从通玄中期生生突破到后期,每一次出剑,都仿佛灌注着他全部的执念与不屈。
可哪怕如此,他依旧破不开那金光的护体。
最开始,他的剑还能刺破聆风的肌肤;可如今,那少年的皮肤仿佛精铁,金光流转,剑锋斩落,仅能划开浅痕,血也不再流。
一招、两招、十招……
胡玉龙每一次出剑都要吐一口血,可他仍不退一步。
因为身后,是玄武门的旗帜。
身前,是敌人最锋利的刀锋。
他不能倒。
哪怕战至只剩一口气,只剩一只手,只剩一把断剑。
也不能倒。
那一刻,连聆风都不再轻视。
他收起了之前的高傲与游戏心态,第一次将胡玉龙,视作真正的对手。
一位能让他不得不动用真正力量的对手。
两人间的战斗,早已超越了凡人武者交锋的范畴,宛如一场命运对抗。
而胡玉龙,在这场对抗中,用尽了他作为一个凡人武者所能承受的一切。
剑光再起。
血,再一次飞洒。
他咬紧牙关,仍未倒下。
聆风眉头微动,手中灵光凝聚如潮,却迟迟未落。
这一刻,他竟不再急于胜负,只是看着那个衣衫破碎、血肉模糊却仍如山般矗立的身影,第一次——心生迟疑。
这……真的是凡人吗?
——不,这不是凡人。
这是——武者的极致。
这一战,是他大比以来第一次对武者动用那种超越凡人认知的‘灵气’。
从未有一个凡人,能逼他至此。
“胡玉龙……”他声音低沉,呼吸微重,“你是第一个让我不得不动真格的……武者。”
胡玉龙神色淡漠,像是没听见,只是缓缓将断掉的左臂用肩膀一顶,生生把骨头归位,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满脸是血,衣衫破碎,七窍流血,整个人犹如从地狱中爬出。
可他,仍然站着。
仍然挡在旗座之前。
“再来。”他低声道,声音干涩沙哑,却无比坚定。
聆风微微眯眼,掌心灵气鼓动,再次凝势。可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出手。
他知道,再打下去,就算胜,也不是完全的胜。他的气息也已乱了,金色灵气在护体,体内消耗也在加剧。
此时已经变成了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