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山间薄雾如纱。群豪自密道鱼贯而出,却见前方青石台上,两道身影似已等候多时。晨风过处,二人衣袂纹丝不动,显是已将内力练至返璞归真之境。
左首那人灰白乱发披散,宛如狂狮怒鬃。面上刀疤自左眉斜贯至颌,倒似将半生血战尽数刻在了皮相之中。玄铁大氅裹着铁塔般的身躯,肩头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最骇人是那双赤瞳,开阖间精光暴射,直教人不敢逼视。
右首白袍老者银须垂胸,腰间玄铁刀鞘隐现龙纹。看似仙风道骨,却在玄衣人侧后半步而立,姿态恭敬异常。
率先出密道的豪杰瞳孔骤缩,计无施横剑当胸,声嘶大喝:“诸位小心!这两人深不可测!”
话音未落,忽见两道倩影自洞口翩然而出,落在白袍老者左右。
“向叔叔!你们可算来啦!”曲非烟如乳燕投林,一把拽住白袍老者手臂乱晃:“快些杀上少林救圣姑吧!”银铃般的嗓音惊起山间宿鸟。
刘箐却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轻声道:“任爷爷,向叔叔。”垂首时,眼角余光不住偷瞥那玄衣人。
群豪闻言俱是心头一震,尤其岳灵珊等正派弟子,霎时间青锋出鞘,寒光映日。
任我行虽困居梅庄地牢十二载,然其威名仍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当年他纵横武林之时,多少名门正派的高手在他掌下饮恨,便是少林、武当这等泰山北斗,对其也是忌惮三分。
魔教光明左使向问天自不用多说,除却任我行与东方不败,魔教之中无人能出其右。纵是放眼整个武林,能与之匹敌者也不过屈指可数。
曲非烟见众人噤若寒蝉,不由掩口轻笑:“诸位何须惊慌?向叔叔与任爷爷此来,正是要助我们救出圣姑的。”少女银铃般的声音稍稍化解了场中肃杀之气。
群豪闻言,心儿稍松。计无施何等机敏,当即越众而出,躬身长揖:“恭迎任教主!”一众左道中人如梦初醒,纷纷跪拜行礼,山呼之声震动林霄。
任我行听得这久违的‘教主’之称,不禁眼眶微热。十二年来,东方不败那厮篡夺教主之位,将他囚禁梅庄。此刻重获尊位,胸中块垒顿消。他仰天长笑,声震九霄:“好!好得很!”
笑声骤止,他目光如电,沉声道:“令狐冲是何人?”话音未落,向问天枯瘦的手指已指向岳灵珊怀中那座‘冰雕’。
“咦?”任我行眉头一皱,脸上惊疑之色更甚:“左冷禅的寒冰真气?”他大步向前,正欲伸手探查,却见岳灵珊倏然后退数丈,仪琳、仪和双剑出鞘,寒光交错。
“岳大小姐!”曲非烟翩然跃至,扯了扯岳灵珊衣袖,嗔怪道:“任爷爷不会伤害哥哥的!”
任我行目光炯炯,不怒自威:“你便是岳不群之女,令狐冲的正妻?”话音未落,一股无形气劲已将仪琳二人的长剑震落在地。
“正是!”岳灵珊昂首挺胸,毫不退让:“你女儿若是进门,也得管我叫声姐姐......”
此言一出,众人竟皆觉理所当然。唯独林夫人面露尴尬——她年岁与宁中则相仿,却要称岳灵珊为姐姐!
“哼!”任我行袖袍鼓荡,一股劲风将岳灵珊震退三步,怀中冰雕应声落地。
群女正要抢上相护,却见任我行双掌已然结印,如鹰隼搏兔般拍向令狐冲掌心。
刹那间,令狐冲体内真气如决堤洪流奔涌,顺着任我行经脉逆流而上。只见他魁梧的身躯猛然一晃,冰霜自臂膀飞速蔓延,紧接着身子发颤,手足开始僵硬。
“这......这......这......”任我行面容扭曲,喉头咯咯作响,却吐不出完整字句。
任我行成名绝技“吸星大法”声名远播,刚才他并无恶意,单纯想着吸掉寒冰真气,救治令狐冲。仪琳人美心善,见他并非恶意,急声道:“任施主不可!寒冰真气需以至阳内力化解,万不能吸收炼化的!”
任我行早已知晓这个道理,奈何此刻寒冰真气如附骨之蛆,使得双臂僵硬如铁,与令狐冲掌心牢牢相黏,竟似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