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宫人皆识趣地收拾着物件,悄然地退出内殿。
虞铮走过去,坐到了席榻边上,拿起一边的铜火钳,翻了翻炉中的火炭。
如此这般,屋子里会更暖和些。
“殿下可曾用饭了?”
虞铮问她。
“本宫不饿。”
“可殿下多日以来,一直脾胃不和。若是再饮食不律,岂非百害而无一利?”
“可本宫实在是没胃口。”
血罗枝的事情已经被查了出来,这两日,京中颇不平静。
据说,是后宫的谭美人嫉妒皇后身怀有孕,这才买通宫人,又联合范氏,下此毒手。
且谭美人的宫中还有残留的血罗枝药粉,下毒之事证据确凿。
皇帝得知此事,雷霆大怒。立刻让人查抄了谭家,并将谭氏全族下狱,听后发落。
而身在后宫的谭美人,也被一尺白绫了却了性命。
那谭美人此前曾经小产,若说是出于嫉妒之心下手,倒也能讲得通。只是,单凭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怎敢轻易谋害皇后?
怕不是背后还有人躲藏,此番只是推谭家出来顶罪的?
魏玺烟心中思绪万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丝帛。
她抬眸看向一旁的虞铮,只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心中波澜迭起。
“将军,”她低声开口,“谭家的事,你怎么看?”
虞铮手中的铜火钳微微一顿,随即继续拨弄着炉中的火炭。他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
“谭家之事,表面上是后宫妃嫔争宠,实则牵涉朝局甚广。谭美人虽有小产之痛,但以她的身份和胆量,未必敢对一国皇后下手。此事,幕后恐怕另有隐情。”
谭美人的父亲,此前在廷尉府任职,往来常常经手全国诏狱。
他的女儿胆敢做出这种事情,说明背后之人的权势只大不小。
也许是张右相,亦或是,左丞相荀楷。
不过,是太尉杜宜光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自皇帝登基以来,这两位丞相,再加上杜太尉,一直都怀着想把自家女儿送进后宫的打算。
只是皇帝虽看上去温润,内里却是个刚直的性子。
他登基四载有余,愣是没答应纳这三家女入宫。
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容家的制衡。
作为皇帝的外家,可谓当朝贵戚,容氏一族都没有送女儿进宫,其他臣子断没有越过容家的道理。
在多番考量之下,皇帝也只是纳了其他京官之女充盈后宫。
“臣以为,谭家必是朝中某位高官的党羽。”
否则,谋害皇后皇子,何其大罪?一个小小的美人,怎敢行事?
再论,诏狱的某些证据并非不可以作假,焉知,那谭美人是否为人嫁祸呢?
“你说得对,谭家,不过是只替罪羊罢了。”
魏玺烟撩了撩衣袖,侧身倚在了榻上。
至于羊的主人,想必正躲在暗中,预备着颠覆大衍的乾坤呢。
“这羊,杀就杀了吧,倒省却不少麻烦。”
魏玺烟手握暗巢的情报,她当然知晓皇帝此举并非是表面上的受人摆布。
谭氏,并不无辜。
那谭美人的父亲谭修远,身为廷尉卿,本是朝廷命官,应公正无私,明断诏狱;可他却收受贿赂,伪造证据,致使真凶逍遥法外。
这厮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须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过往他犯下的罪,逃不过暗巢的追查。
待到证据齐全,皇帝便可下令,将谭氏一族,满门连坐。
“行了,不提这个。将军今日,怎的换了衣裳?”
往日他来见她,都是穿着一身皂衣。如今换成了一袭深绿,看着倒有几分新鲜。
虽说仍是重色,但总算比之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