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进对付郑兴河时鬼魅般的身法与雷霆万钧的掌力来看,武安君心中清楚得很,即便自己以空明拳主守,恐怕也撑不住几招,就得被郑兴河这样的高手击伤。
此刻盘坐在床榻之上运功调息,他能清晰感知到丹田内真气如翻涌的浪潮,随着功法运转缓缓壮大,如今已占据了丹田一半的空间。
他知道,待到真气完全充盈的那一刻,必然会迎来又一次质的蜕变,届时,或许就能与郭进这样的顶尖高手真正较量一番了。
次日一早,晨曦才刚刚爬上雕花窗棂,槿颜便已精心梳妆完毕。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襦裙,裙摆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髻间斜插几支素银簪花,袅袅婷婷地走进屋内,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公子该起了。”
说着,便上前轻柔地帮武安君更衣洗漱,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动作里满是温柔与细致。
武安君跟着槿颜来到桌前,眼前满满当当的早点让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白玉盘里,各式糕饼点心造型精巧得如同艺术品,有做成小兔子模样的枣泥酥,还有雕着梅花纹路的绿豆糕。更让他惊讶的是,居然还有热气腾腾的蒸饺与小笼包,薄如蝉翼的面皮里,鲜嫩的汤汁都快透出来了。
他在大盘山时,能吃上粗粮馒头就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何曾见过这般精致的早点?心里暗自咋舌,怪不得那些有钱人都爱往青楼跑,这襄阳府的生活也太奢侈了些。
“也不知道武公子喜欢吃什么,我每样都拿了点。”槿颜眉眼弯弯,声音软糯,一双眸子含着盈盈笑意。
武安君赶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槿颜姑娘快请坐,一起吃。”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感慨,在这百花楼里,一顿早饭都如此讲究,当真是奢靡至极。
槿颜顺从地坐下,纤细白皙的手指捏起一只蒸饺,轻轻递到武安君嘴边。武安君能真切感受到,槿颜看自己的眼神与旁人不同,没有那种讨好恩客的谄媚,而是带着几分真心的关切。他张口咬下蒸饺,鲜嫩的汤汁在口中散开,美味至极。
吃完蒸饺,武安君伸手摸出怀中仅剩下的十五两银子,一股脑儿地递到槿颜手中。这举动与他平日里的节俭大相径庭,在山寨时,他连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可此刻面对槿颜,却毫不吝啬。
“武公子这是做什么?”槿颜慌忙将银子推回去,眼中满是委屈,“我是真心想要伺候公子,可不是为了这些银钱!”
“这怎么行?”武安君执意要给,在他心里,吃饭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又怎能白吃白喝?
“公子,可是看不起奴家?”槿颜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奴家也是家中有人犯事,这才受了牵连,不得已委身在此讨生活。我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入不得公子的眼,可我对公子是真心的,何必用这些银钱来羞辱奴家?”
看着槿颜梨花带雨的模样,武安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多好的姑娘,尽心尽力地服侍自己,还不图钱财,这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槿颜姑娘误会了,”他轻轻抬起手,替她擦拭脸颊上的泪水,满心自责,“这都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希望姑娘能过得轻松些。”
“可我知道,公子并不富裕,若是收了银钱,公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来!”槿颜低声啜泣着,声音里满是担忧。
昨晚,当武安君为了海棠挺身而出,与郑兴河对峙时,那个高大英勇的背影就深深印在了她心里。那一刻,她靠在武安君身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而这,正是她在这烟花柳巷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那个,咳,你且先收下便是,我自会努力挣钱!”武安君摸摸下巴,暗暗下定决心。
在襄阳的开销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若想给槿颜更好的生活,必须得好好谋划挣钱的路子。
他脑海中不禁闪过云瑶和余静姝的面容,若是她们在此,看到自己如此大手大脚,恐怕早就吃醋了。要知道,十五两银子,在山寨里足够一家人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那,公子下次来,万莫再给钱了。”槿颜终于接过银子,轻轻放在床头的檀木盒子里,伸手擦了擦泪痕。
“呃,那我要是天天来,你岂不是要亏死?”武安君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只觉她的腰肢柔软得如同春日里的柳枝,盈盈一握,让人爱不释手。
“你来就来呗,我这还有些积蓄,向妈妈那里自然可以交代过去!”槿颜笑着,顺势靠在武安君怀中。这一刻的温馨,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青楼的辛酸。
“待我挣了钱,就为你赎身!”武安君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来襄阳是为了办差事,怎么能随口许下这样的承诺?
“公子真有这个心?”槿颜猛地转过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武安君,眼中满是期待。若能与武安君厮守一生,哪怕只是做个外室,也是她梦寐以求的结局。
“咳,嗯,待我挣了大钱,就为你赎身!”武安君硬着头皮应下,只能想着等以后真挣到钱再说。
“其实也不要公子花钱的,”槿颜打开床头的盒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一叠银票。
“你看,我攒了不少钱。我问过向妈妈了,最多两年,我就能攒够赎身的钱,然后再攒两年,在外面能买个小宅子。只是,出去之后,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公子,你说,我出去之后,怎么挣钱呢?当垆卖酒,是不是不太体面?我女红做的一般,要不,从明日开始,我就学做女红,以后接一些刺绣的活,怎么样?”
听着槿颜的话,武安君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了。
眼前这个女子,从未想过要依赖他,而是自己早早地开始攒钱赎身,甚至连赎身后的营生都规划得明明白白。她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攒钱,想要在这乱世中谋得一份安稳,他又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的真心?
“四年,太久了,你不怕我改变主意吗?”原本还在为自己冲动的承诺懊恼,此刻,武安君却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槿颜从这百花楼赎出去。
“四年,已经很快了,”槿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平时很节省的,只买些便宜的首饰跟胭脂水粉,楼里的姐妹都笑我小气。”
她头上的饰品大多是包金的,宝石也是最廉价的那种,但在武安君眼中,此刻的她比任何戴着金银珠宝的女子都要耀眼。
“你,现在赎身,还差多少?”武安君试探着问道。“现在差很多的,要一千多两,”槿颜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越是年轻,赎身的价钱就越贵。等明年,应该就能少很多了,大概只差七八百两。只是襄阳的宅子太贵了,稍微偏僻些的小宅子,也要二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