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中老夫放了助眠的药,喝下去睡一觉就好了。”
药汁灌下,不过片刻,陆言卿就软倒在贺锦书怀中,呼吸缓缓恢复平静。
贺锦书将陆言卿平放,带着施恒二人挪到外厅。
“贺小爷,这次恢复的效果比以往好太多了。老夫托大,劝您一句,您既然已经收用了这位姑娘,日后就别再硬挺着了,什么都比不得自己身体更重要。”
施恒收起脉枕,正色道:“您肩上担负着整个贺家一派的清白,若是不好好爱惜身子,哪儿来的精力去替贺相翻案,还贺相等人一个清白?”
见贺锦书沉着脸不语,施恒叹了口气,收拾好药箱,背佝偻了几分:“哎......老夫去抓帖药,巩固一下药性。”
贺锦书盯着施恒花白的鬓发,薄唇绷紧,
施恒的哥哥施远是贺家府医,
贺家刚出事时,施远不放心父亲身体跟着入了狱,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贺家参与谋反的判决下来后,
施恒第一时间找到他,替他想好退路,寻找遮掩求生的办法。
除了施恒,还有许多侥幸逃生的贺家旧部也一直无怨无悔追随着他,为的就是还所有人一个清白。
放在膝上的手收紧成拳,贺锦书眸光一寸寸冰冷,
施恒说得对,他身上背负的所有人的希望,他的身体不只是属于他,
他若是在中途倒下,这些年所有人的付出将全部付诸东流。
眼睫微垂,贺锦书淡声道:“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
正欲跨出门槛的施恒猛然回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贺小爷想通了!”
贺锦书避而不答,走到施恒面前,摊手:“将你方才那瓶药给我。”
......
酸,疼,累。
身体恢复知觉,陆言卿第一感觉便是疲惫,四肢如挂了巨石一般,酸疼得几乎抬不起来。
昨夜种种如潮水灌回,
眼前全是贺锦书放大的妖冶面容,忽冷笑,忽温柔。
睫羽轻颤,陆言卿抬眸,盯着头顶陌生的床帷,眸中闪过复杂情绪,怨,怒,涩......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怨谁呢?
说到底还是她无能,
因为无能,她只能与虎谋皮同贺锦书扯在一块儿,
因为粗心丢了平安扣,她才会在深夜返回,将自己送上门,
贺锦书厌恶她,怨恨她,
换做其他时候,贺锦书绝不会碰她半下,可昨夜的他泡在烈性药浴中,身体思绪皆不受他的控制。
贺锦书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
陆言卿捂着眼,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没什么好怨恨的,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更何况,他并未做到最后一步,一切都留有余地。
收拾好崩乱的情绪,
陆言卿撑着起身,床尾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裙,一旁桌上也放了整套妆匣,
穿戴整齐,她从琳琅满目的首饰中挑了一支素簪将长发挽起,
门帘掀开,
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贺锦书的一瞬,陆言卿身形还是僵了僵,心中多出几分别扭滋味,
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算什么?
各取所需的床伴?
她垂眸自嘲,
晃神的功夫,贺锦书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
伸手,指尖挂着一枚平安扣,
“昨夜听你说找平安扣,应该是它。”
平安扣上,正红蚕丝绳搭配金丝打着如意祥云结,两端搭配着同等色泽的白玉珠,精巧绝伦。
好归好,却不是原来的那条绳子,亦如她也不再是原来的她。
盯着被换过红绳的平安扣,陆言卿眉头拧了拧,就听贺锦书解释道,
“找到时绳子裂开了,我着人重新换了一条。”
细心妥帖不是贺锦书的风格,他是存了补偿的心思吧?
陆言卿点点头,接过平安扣挂回脖颈,微凉玉身贴着跳动的胸口,眼角忽然有些发酸,
好歹是找回来了......
陆言卿嗓子发干:“我要回去。”
有些累了,想万事不理睡个天昏地暗,
再有,她一夜未归,玉雯那丫头还不知急成什么样了。
“不急,”贺锦书拿起托盘中的药递给陆言卿,“先将这碗药喝了。”
清苦沉香混淆着药味,贺锦书荫翳面容和昨夜重叠,
二人默契的不提昨夜,
陆言卿没问是什么药,毫不犹豫伸手接过,
指尖不经意擦过微凉手背,她手颤了颤,碰得碗身倾斜,药汤溢出些许,
眼帘低垂,她端着药一口饮尽,绕过贺锦书将空碗放回桌上,
“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