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席宝田捡大漏(2 / 2)

花屋湘军传奇 萧一刀 1221 字 17小时前

烛火\"噼啪\"爆出灯花,两份奏折在火焰中蜷曲成灰。

曾国藩望着飘向房梁的余烬,突然想起同治元年攻克安庆时,九弟在伪英王府拾得的那面西洋镜。

此刻那些飞舞的灰烬碎片里,似乎也映着无数个自己:衡州书生、湘军统帅、欺君罪臣......

寅时的梆子声从江面传来,曾国藩提笔在《剿捻方略》稿本上画了个朱圈。圈住的\"整饬军纪\"四字,墨迹顺着纸纹洇向十年前九江战报里\"殉国\"的塔齐布将军之名。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打在湘军阵亡将士名录的铁皮箱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杨家牌村外的古樟树已有三百年树龄,席宝田亲手系上的三百条红布,在暮色里像悬挂的脏腑。

精毅营的二百铳手伏在稻垛后,他们怀里的撞发枪填满了粤西特产的毒砂,这种掺了蛇毒的铅弹,能在百步外让人浑身青紫而死。

洪天贵福蹲在溪边捉泥鳅时,右耳突然嗡鸣不止。

这是天京突围时留下的毛病,每当危机临近,耳畔就会响起那夜太平门的喊杀声。他仰头望着鳞片状的层云,恍惚看见父亲洪秀全升天那日,天京城头掠过的白鹤群。

\"天父杀天兄,江山打不通...\"少年天子被按进泥水时仍在背诵《天父诗》,泛黄的宣纸碎片从衣襟飘出,墨字在溪水中舒展如复活的水蛭。

席宝田掰开他紧攥的拳头,那颗带裂纹的东珠在掌心刻出血色月牙,后来太医从慈安太后的朝珠上卸下此珠时,发现内壁用苗文刻着\"劫火不焚\"四字。

精毅营的刑名师爷记录口供时,注意到洪天贵福的绝命诗里藏着蹊跷。

当抄到\"日月蒙尘\"一句时,少年突然夺笔在\"月\"字上重重画圈,墨迹穿透五层宣纸。

这个细节被军机处存档时,张之洞在旁批注:\"此非污渍,实乃血性。\"

押解进京的囚车经过鄱阳湖那夜,洪天贵福从发辫里摸出颗野莓籽。

这是流亡路上昭平黄文英给他的最后食物,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当他把莓籽弹入湖心时,八百里外的席宝田正在焚烧缴获的《资政新篇》,书页灰烬中浮现出宁国府二十亩桑田的地契暗纹。

同治四年惊蛰,秦淮河的冰层在正午时分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

刘坤一接过江西巡抚铜印时,注意到印纽上的睚眦缺了左目,这是二十年前太平军攻破武昌时,程矞采弃印而逃留下的旧伤。

席宝田在滕王阁设宴那夜,赣江上的渔火比往常多了一倍。

酒过三巡,他突然推开雕花槛窗,指着对岸忽明忽暗的光点说:\"那便是洪逆余孽最后的营寨。\"

众人哄笑间,谁也没发现他袖中滑落的东珠碎片,正巧坠入某个歌姬的月琴共鸣箱。

子夜散席时,江面飘来阵似有若无的曲调。

席宝田扶着朱漆廊柱细听,竟是《太平令》里的\"手持钢刀九十九\"一段。

这让他想起洪天贵福被押出石城时,某个老妪在街角哼唱的楚剧,后来查证那是伪遵王赖文光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