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向滑落在地的笔记本——罗佳睿的笔迹冰冷而精确，却写着一个近乎荒谬的愿望：
【目标优先级：
确保程昭意识复苏（成功率42.7%）
幼龙基因序列稳定化（成功率68.4%）
自身存活（不必要）】
\"不必要\"
三个字被划掉了两次，最后还是留下了
苏晓的爪子悬在启动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罗杰站在她身后，声音沙哑：\"他说过程昭的心脏里有备用意识芯片......\"
\"我知道\"
苏晓的竖瞳收缩
\"但培养舱只有一个\"
她看向舱体旁休眠中的幼龙胚胎——那是程昭最后的基因样本，在冰晶中安静地悬浮着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被风吹开，露出罗佳睿潦草的附加计算：
情感变量介入后：
选择救程昭 → 幼龙存活率降至19.3%
选择救幼龙 → 程昭复苏率0%
但若将程昭意识载入幼龙基因链......】
公式在这里中断，像是书写者突然放弃了
苏晓的爪子终于落下
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程昭的机械心脏残片被投入溶液，而幼龙胚胎的基因链开始重组
玻璃表面逐渐浮现出罗佳睿最后预设的程序提示：
【冗余系统启动】
【人类意识载入龙族基因序列......】
【预计成功率：51.2%】
罗杰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这疯子......他早就计划好了？\"
苏晓没有回答
她看着溶液中的幼龙胚胎开始生长，鳞片颜色逐渐变成程昭特有的青铜色与珍珠母色交融的纹路
在永夜区的极光下，那些鳞片折射出的光芒，像极了当年机甲维修班里，程昭焊接失败的金属工艺品上，那些被苏晓嘲笑过的、歪歪扭扭的光斑
\"罗佳睿......\"
苏晓突然对着空气说道
\"你最好保证这51.2%够用\"
远处的信号塔突然自动启动，永夜区的频率被强行改写
在漫天飞舞的极光中，某台老旧的接收器里，传出程昭七年前喝醉时哼唱的跑调歌声——
而培养舱里的幼龙，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是程昭的眼神
苏晓的爪子突然收紧，笔记本皮质封面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永夜区的极光透过窗户，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十四岁生日那天\"
她的声带突然模拟出电子杂音
\"他吞下了父亲实验室所有的镇静剂\"
暗影粒子在空中重组出当年的医疗报告：【洗胃时发现胃部已有陈旧性化学灼伤，推测长期服用腐蚀性物质】
珍珠母色幼龙突然剧烈颤抖，鳞片下浮现出程昭记忆里的画面——维修班更衣室，罗佳睿正用机甲焊接手套遮掩手臂上排列整齐的割伤，每道伤口间距都是精确的1.5厘米
\"他连自毁都追求效率\"
苏晓的尾尖挑起一页【人体失血量与意识保持时长对照表】，表格边缘有用血画的笑脸——那是程昭强行给他包扎时，他第一次模仿人类表情的失败尝试
罗杰想起有次暴雨夜，自己在机甲库发现罗佳睿蜷缩在备用能源舱里，手里攥着张被液氮冻碎的童年照片——照片背面写着【ERRoR 402：亲情模块无法载入】
窗外，青铜色幼龙正用爪子抠挖培养舱基座
月光下露出被刻意遮盖的刻痕：【当疼痛值＞阈值，播放录音A-7】。那是程昭某次酒醉后，对着昏迷的罗佳睿喋喋不休的废话录音：\"...你这混蛋要敢死，老子就把你算错的公式贴满...\"
苏晓的竖瞳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在笔记本最后几页的【龙族基因移植风险测算】下方，发现用手术刀刻出的、需要反光才能看见的字迹：
【父亲说伤痕是数据误差 但你们给我的伤口 都变成了新的传感器】
极光突然扭曲成dNA螺旋状，所有信号塔的探照灯聚焦在培养舱上
舱体表面的冰晶折射出十二岁的罗佳睿——他正把程昭硬塞来的蛋糕上的奶油，小心地涂在自己手臂结痂的伤口上
程昭怔怔地望着自己淡红色的龙爪，爪尖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色的微光
他下意识地曲张了几下爪子，鳞片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还...没死？\"
他的声音带着龙族特有的低频震颤，却依然能听出程昭独有的那种傻气
\"错！\"
苏晓的龙尾猛地拍击地面，溅起一片冰晶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特有的高傲，但竖瞳却死死盯着程昭爪尖——那里还保留着人类时期被焊枪烫伤的细小疤痕
珍珠母色的幼龙突然扑到程昭背上，用还没长硬的龙角蹭他的脖颈
程昭的竖瞳猛地收缩，属于人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爆炸的灼热、心脏停跳前的警报、还有......
\"老子的香槟塔！！\"
他突然暴起，龙翼掀翻了三台仪器
\"那可是限量版！\"
苏晓的爪子按住了突突直跳的额角。很好，这蠢货确实复活了——连带着他所有的缺点一起
罗杰的防风镜片上划过一行数据：【人格匹配度99.9%】，后面跟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备注：（可惜了那0.1%的智商没救回来）
窗外的极光突然变换，组成一行闪烁的字：【笨蛋程昭使用说明书：1.远离精密仪器 2.禁止调酒 3.记得想我们】
程昭的龙尾突然僵住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本该有个被罗杰机械尾刺穿的洞，现在却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每一片都带着罗佳睿笔记里记载过的暗影物质波纹
\"那个数据狂...\"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是不是又算了什么见鬼的概率...\"
苏晓别过脸去，珍珠母色的鳞片遮住了眼睛
在她身后，培养舱的显示屏上正滚动着最后一条预设信息：
【程昭复活成功概率：51.2%】
【备注：够用了，毕竟这家伙从来不信概率】
程昭的爪子突然僵在半空，淡红色的鳞片微微颤抖
永夜区的极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罗佳睿...去哪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
苏晓的珍珠母色鳞片突然暗淡下来。她抬起爪子，粗暴地抹过竖瞳旁渗出的液体——那是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泪水，在月光下像融化的焊锡
\"他为了救你\"
她的声带发出不稳定的电流杂音
\"早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培养舱的显示屏突然自动亮起，投射出罗佳睿最后留下的全息影像
他站在数据流中央，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那是程昭曾经打碎又笨拙粘好的那副
【根据计算，你们现在应该正在吵架】
影像里的罗佳睿露出罕见的微笑
【程昭肯定在问'那家伙去哪了'，而苏晓...】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时空
【你又在擦眼泪了】
程昭的龙爪深深刺入地面，冻土在他爪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死死盯着影像，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
\"开什么玩笑...\"
他的声音带着龙类特有的震颤
\"那个整天算概率的混蛋...怎么可能...\"
影像中的罗佳睿突然指向培养舱的操作台
苏晓的爪子颤抖着按下按钮，舱体缓缓打开，露出底部刻着的一行小字：
【备用方案最终章：用我的情感模块，换你们的完整人生】
极光突然剧烈扭曲，所有信号塔同时播放起一段被加密七年的录音
在沙沙的杂音中，罗佳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程昭，记得帮我...把父亲实验室的星星模型...扔了...\"
录音戛然而止
那是他生前最后一句话——对着一台没有开启录音功能的医疗仪器
珍珠母色的幼龙突然发出哀鸣，它展开翅膀，露出翼膜下闪烁的数据流——那正是罗佳睿笔记最后一页被撕去的部分：【龙族基因情感载体转换协议】
程昭的爪子死死攥住胸口的鳞片，淡红色的鳞片缝隙渗出珍珠母色的液体
在他脚下，冻土中不知何时冒出一株嫩芽——那是永夜区从未出现过的生命迹象，叶片上还带着罗佳睿计算时常用的蓝色墨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