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该打声招呼，招呼也不打，完全没把我们同舟会放在眼里。不给他们干回去，以后我们同舟会怎么在道上立足？”

“根据可靠消息，他们现在手上有五十多支枪，包括四支冲锋枪，干回去，不一定干得过，干赢了，也不好收场。”

“枪支管控得那么严，五十多支枪，他们从哪里搞的？”

“肯定是从国外走私进来的啊，这还用问？”

“我们也去走私一批。”

“要是被警察抓到，牢底坐穿。”

“就怕李永孝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如果已经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么结局就只有两种，要吗他死，要吗我们死。”

“他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他干掉。”

“马后炮有什么用？”

……

戴奕坤正襟危坐，黑着脸，一言不发。段建华也一言不发。另外三位堂主你一言，我一言，两个主战，一个主和，争论了一阵，没有结果。

“会长，您打算怎么办？”一位堂主问道，便都看向戴奕坤。

戴奕坤没有立刻回答，看向段建华，“建华，说说你的看法？”

“不干掉李永孝，我们会被道上的人看轻，也没法跟下面的兄弟交代。跟李永孝火拼，伤亡会很大，很难收场，甚至我们同舟会可能因此覆灭，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我们需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用最小的代价让李永孝消失。”

两位堂主觉得段建华言之有理，一位堂主觉得说了等于没说。

戴奕坤道，“李永孝那帮人，是一帮亡命之徒，和他们火拼，不值得。走私枪支，贩卖毒品，都是大罪，不用我们动手，警察会收拾他们。飓风过岗，伏草惟存，所以，我的意见是，和李永孝讲和，把大湾区给他。我们不是要和他们比谁更威风，我们是要和他们比谁能笑到最后。”

韩野家里的灯光本来就不甚明亮，加上他抽了太多烟，烟雾缭绕，愈发昏暗。

哒，韩野又点燃一支烟，“戴奕坤怎么也不会想到，李永孝的枪支，是警方给他的，李永孝贩毒，也是警方授意。当时，云都七层夜场都是同舟会的产业，是黑道绝对的龙头，尹昭文想要占领黑道，扶持自己的人上位，就必须灭掉同舟会，所以他把李永孝放出来，驱虎吞狼。”

烟味太浓，楚钰下意识扇了扇鼻子前的烟。

“抱歉。”韩野将剩下半支烟掐灭，又去将窗户打开通风，重新坐下。

“后来呢？”楚钰问。

“后来，……”

“华哥怎么说？”韩野从段健华那里回来，阿南，综保，大山三人立刻围上去问道。

韩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道，“华哥叫我们不要冲动，顾全大局。”

“干。”综保一脚踢飞一只凳子，“又是顾全大局。”

韩野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把桂林当兄弟，甚至没把雷总当兄弟，‘情义’二字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他们向来只看重利益。”阿南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不管，当初我们五兄弟结拜的时候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现在桂林被人杀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帮他报仇。同舟会的大局，不是我的大局。”

综保和大山看向韩野，想听他的打算。

韩野道，“开车撞死桂林的，是李永孝那边一个叫欢欢的人，先从他下手。”

云都高端的KtV里，一般分有四档。客人开个包房，干唱，干喝，是第四档。客人若愿意花点小钱，点上几个公主陪唱，是第三档，这一档的公主，姿色一般，且只能看，不能上手。若客人愿意花上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升级为第二档，这一档公主的姿色就十分不错了，并且可以上手，但也只能上手。若顾客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肯冷落了打小跟着自己的兄弟，豪掷千金升级为第一档，这一档公主的姿色，百里无一。

第二档公主的口头禅是，“老板，别摸了，上去唱会儿。”

第一档公主的口头禅是，“大哥，别唱了，下来摸会儿。”

欢欢跟李永孝之前，吃一碗酸辣粉都要刷某呗，跟李永孝之后，搂几个美娇娘大把赏小费。

这天，欢欢和两个小弟在一家高端KtV的一档包厢里玩了几个小时出来。外头瓢泼大雨，加上夜深以及是在深巷里，几乎没有行人。车子被一辆面包车堵住，欢欢破口大骂，“谁他妈的车，快来挪走，否则老子给你砸了啊。”

正嚷间，从四面冲出四个穿雨衣的人，两个小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倒。正前方一个，双眉倒竖，怒目圆睁，不是韩野是谁？韩野二话不说，挥刀朝欢欢便砍。

欢欢躲开，撒腿便跑，无奈酒劲药劲正浓，头重脚轻，跑不快，没跑几步被追上，后背挨了一刀，吃痛扑倒。阿南，综保，大山也追上来，四人一阵乱砍，泄尽怒火，驱车离去。

欢欢趴在血泊里，一双眼睛睁着，但已经不能转动了。

第二天晚上，韩野四人在一家路边摊点了烧烤和啤酒，正在上菜，段建华独自驱车过来。

四人起身，走上去迎接，一人叫了一声老大。

“老大老大，老大你们来当啊。”段建华一脸怒色，坐下，没好气回道。

韩野四人一声没吭，跟着坐下。

“菜上齐了，慢用。”

老板离开后，段建华怒骂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乱来吗？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听不进去人话？背着我跑去杀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大？”

韩野给段建华倒满酒，“老大，桂林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必须要给桂林的在天之灵和他的家人一个交代。”

“桂林也是我的兄弟，还有雷春友，他们被杀了，我和你们一样心痛，和李永孝握手言和，最丢人是我。

我们同舟会之所以能有今天，不是因为我们有多能打多能杀，而是我们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知道动脑子。不是我不想给桂林报仇，而是时机还没有成熟，李永孝他们就是一帮亡命之徒，和他们同归于尽，吃亏的是我们。”

段建华说完，端起酒，一饮而尽。

韩野一时无言以对，但他并不感觉愧疚，给桂林报仇，何错之有？

一向健谈的综保每当这种时候，脑子就短路了，一句话说不出来，大山更别提，像个旁观者。

“李永孝打电话来，叫我把你们交出去。不把你们交出去，不知道那帮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段建华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