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龙涎香那浓郁且带着几分奢靡的气息,与墨臭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整个空间,熏得人几近喘不过气来。江楚楚身姿笔直,静静跪在丹墀之下,目光紧紧盯着慕容苍双手恭敬奉上的那封密信。那密信在金砖地面上投下一道扭曲的阴影,仿佛是阴谋与算计的具象化。信纸的边缘微微向上卷起,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弧度,恰似被火舌轻轻舔舐过留下的痕迹。而最为致命的,当属那落款处龙飞凤舞的“慕容煜”三个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九王爷慕容煜的脖颈。
“陛下明鉴!”慕容苍“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那官服上绣着的蟒纹,随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而扭曲变形,显得格外狰狞。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九弟竟与北狄暗中勾结,互通款曲,此信便是铁证如山!”
龙椅之上,传来珠帘晃动的清脆声响,犹如一阵不祥的预兆。皇帝神色凝重,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封密信,仿佛想要从这纸张的纹理中探寻出隐藏的真相。忽然,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一丝威严与审视:“九弟,你对此作何解释?”
慕容煜微微倚着金丝楠木制成的蟠龙柱,他那原本就苍白的脸,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泛着一层青灰色,仿佛是被病魔侵蚀的残烛。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缓缓展开手中的帕子,指缝间并没有那平日里伪装咳血时的斑斑血迹——江楚楚早已提前叮嘱他,今日切不可再用朱砂混蜜的把戏。“皇兄怕是看错了,这字迹……”
“且慢。”江楚楚清脆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宛如一道惊雷,瞬间惊得满殿朝臣纷纷侧目。她从容地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正是昨日慕容苍在御前进呈的奏对。“陛下不妨将两份文书放在日光下细看。”她的话语不疾不徐,却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
太监们赶忙将两份文书小心翼翼地平铺在玉案之上。晨光,透过那明黄色的窗纸,温柔却又清晰地洒落在文书之上,将两份字迹映照得纤毫毕现。慕容苍的脸色,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只见那密信落款处的“飞白体”笔锋,与他奏对中的“煜”字转折之处,竟如出一辙,宛如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这定是有人陷害!”慕容苍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他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抢夺文书,却被如狼似虎的侍卫一把拦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仿佛一只被困在陷阱中的野兽。
江楚楚缓缓起身,迈着优雅而沉稳的步伐走近玉案。她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密信上刻意晕染的墨迹,那动作如同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却又带着一丝嘲讽。“三日前卯时,内务府记载有人领走了御书房的陈墨。而慕容王爷府中,恰好有位来自江南的师爷,最擅模仿笔迹。”说到这里,她突然压低声音,那声音犹如鬼魅般,只有慕容苍能听得真切,“王爷可还记得,去年中秋你教苏婉柔写‘煜’字时,特意用了飞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