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在他们的相处中悄然而至,几场秋雨过后,气温骤降,营区里的树叶子也大片大片地往下落,光秃秃的枝桠指向高远而清冽的天空。
这天一大早,军属大院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不是放什么革命歌曲,而是后勤处干事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通知各家派人(主要是妇女劳动力)到后勤仓库前的空地集合,参加一年一度的冬储大白菜分配和入窖劳动。
“又来了,”苏麦子正在灶房里刷锅,听到广播撇了撇嘴,对灶膛后烧火的顾沉舟……哦不,今天他不在家,应该是昨天晚上又被什么紧急任务叫走了。她自言自语道,“集体劳动,倒是符合这个年代的特色。”
虽然心里吐槽,但苏麦子明白这是生存必需。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在寒冷的北方,冬储大白菜几乎是整个冬天主要的蔬菜来源,关系到家家户户的菜篮子,没人敢怠慢。
她利索地收拾好灶房,换上一身耐脏的旧衣服,戴上顶能遮住头发的布帽子,又找了副线手套戴上——这还是上次顾沉舟不知从哪儿弄回来的,嘴上说是“训练淘汰下来的”,她看着倒挺新。
来到后勤仓库前的空地,已经聚集了不少军嫂,三五成群地说着话,气氛热闹。几辆解放牌大卡车停在那里,车厢里、地上都堆满了小山似的大白菜,个顶个的壮实、翠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白菜特有的清爽气味。
后勤处的干事正在拿着大喇叭喊话,分配任务。无非就是卸车、按人头分配、然后各家领了自家的份额外,还要合力将公家食堂以及一些特殊需求的白菜搬运到提前挖好的大菜窖里去。
苏麦子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特别相熟的人,便默默走到一旁,等着分配活计。
“哟,苏麦子也来了?还以为你这种娇贵的,干不了这种粗活呢。”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是住在隔壁单元的王嫂子,平时就喜欢说三道四。
苏麦子抬眼皮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王嫂子说笑了,大家都是军属,为部队做贡献是应该的。再说,这白菜可是冬天保命的菜,我不来,难道指望我家顾沉舟从训练场上给我变出来?”
她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既捧了自家男人,又暗讽了王嫂子没事找事。
王嫂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很快,任务分配下来,苏麦子被分到搬运组,负责把分好的白菜往菜窖那边运。这活儿不轻省,一棵大白菜少说也有七八斤,抱上两三颗就沉甸甸的。
苏麦子也不挑,撸起袖子就开始干。她虽然看起来不算特别壮实,但身体里毕竟有个常年健身的现代灵魂打底,加上穿越过来后也干了不少活,力气比一般娇养的姑娘大得多,动作也麻利。
她不像有些嫂子那样抱一颗扭扭捏捏走半天,而是看准了菜堆里大小适中的,一次抱起三颗,脚步稳健地走向几十米外的菜窖口。放下白菜,转身就回,效率比旁边几个嫂子高出一截。
干活的时候,难免听到些闲言碎语。
“看她那样子,好像多能干似的,装给谁看呢?”
“就是,平时在家也不知道干不干活,一来集体劳动就表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