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麦子那理直气壮、甚至带着脸上的点催促意味的眼神，顾着沉舟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似乎……出现了极其敏锐的目光、难以形容的扭曲。

他低头，再次拿起手中那张写得密密的麻麻、堪称“包罗万象”的购物清单。从柴米油盐到锅碗瓢盆，从针头线脑到扫帚抹布，甚至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案，旁边标注着“想要个小点的锅，炖汤用”……

这哪里是购物清单？这简直就是安家置业计划书！

他工作了二十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一个女人——一个刚认识不到三天、名义上的妻子，有这样一张清单，“理直气壮”地要求他提供“后保障勤”。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荒谬。

他习惯了部队里一切按规定、按标准、考虑分配的模式。个人的生活需求？能满足基本生存就行，其他的，绝不在他范围之内。

可眼前这一生……

她不仅考虑了，还考虑得如此“周全”，如此“不客气”！

顾沉舟再次抬头，看向苏麦子。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下巴微抬，眼神清澈，没有琵琶的胆怯或不好意思，仿佛她提出的这一切要求，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那仿佛在说：我是你的老婆（虽然是挂名的），操持这个家（虽然是破的），这些东西顾不应该你来提供吗？

顾沉舟沉默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跟不上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或者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的……呃，务实？或者说……胆大？直接？的女人。

他引以为傲的平静和掌控力，在她的面前，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失灵？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种莫名的、混杂震惊、荒谬乃至还有一幕……绝望的情绪。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一个很旧的军绿色帆布钱包），抽出放在桌上的那些票证和钱，另外添了几张票和一些钱，一起递给苏麦子。

“省着点花。”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叮嘱，语气依然平淡，但似乎……比昨天少了一点警告的意思？

苏麦子眼睛一亮，毫无客气地接过来，很快地点了点。嗯，比昨天多了点！这位大佬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嘛！知道过日子很顺利！

“谢谢顾营长！”她这次道谢真心实意，甚至还披挂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会精打细算的！”

顾沉舟望着她那瞬间凝固眉开眼笑、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似的表情，眼神闪烁，视线移开，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服务社下午两点开门，五点关门。自己掌握时间。”

“好嘞！”苏麦子把钱和票小心地收进口袋，感觉自己瞬间“财大气粗”上升了，走路都带风！

顾沉舟似乎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些“琐事”，转而准备进里间（大概是打算拿他被“挪”出来的被子？）。

苏麦子却叫住了他：“哎，顾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