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华南工学院男生宿舍楼在夜色中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潮湿的霉味从青砖缝隙里渗出。我攥着半卷草纸站在三楼走廊,远处厕所昏黄的灯泡在穿堂风里摇晃,将我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长条。这座1937年建成的\"抗日楼\"承载着太多秘密,去年土木系翻修时,工人在墙缝里挖出过带弹孔的钢盔,上个月三号床老刘说半夜听见走廊有整齐的脚步声,最瘆人的是每届新生都会听说的传闻——三十年前有个学生在厕所隔间里凭空消失,只留下双千层底布鞋。
\"小陈又去拉夜屎?\"上铺阿强掀开蚊帐,他手腕上的电子表闪着02:17的绿光。我踢开脚边散落的啤酒瓶,\"你他妈能不能把泡面盒收了?这味儿熏得老子便秘三天了。\"
走廊尽头传来水管沉闷的呜咽,我踩过积水的地砖,湿漉漉的凉气顺着裤管往上爬。厕所门轴发出年迈的呻吟,八盏15瓦灯泡勉强照亮六个蹲位,半人高的隔墙像被虫蛀的棋盘,黄褐色瓷砖上爬满蛛网状的裂痕。中间隔间的木门歪斜地挂着,这是整排唯一能锁住的坑位。我掏出打火机烧了烧坑沿——据说这样能驱散秽气——褪下裤子时,老式排污渠的腐臭扑面而来,混合着生石灰的刺鼻味道。蹲坑下方黑黆黆的洞口像通往地狱的喉咙,去年有新生手机掉进去,捞上来时屏幕上沾着缕缕黑发。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蓝光,我翻看着bb机里的未读信息。穿堂风忽然停了,厕所陷入诡异的寂静,连水管滴水声都消失了。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某种黏稠的视线正顺着我的脊梁爬上来。
\"嗒、嗒、嗒\"
布鞋底摩擦水泥地的声响从门口传来,脚步拖沓得像在泥沼里跋涉。我盯着手机屏保上女友的照片,拇指机械地滑动着俄罗斯方块。那个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径直朝我这边走来。瓷砖缝隙渗出的积水漫过我的塑料拖鞋,凉意顺着脚趾往骨髓里钻。方块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拼命按着方向键,额头沁出的冷汗滴在屏幕上。那脚步声停在了正对面的隔间,可那里明明没有门板,谁会特意选个没门的蹲位?
透过隔板底部的空隙,我看到一双青灰色的千层底布鞋,针脚歪斜得像是醉汉缝的。更诡异的是鞋尖正对着我,这个角度...除非那人直接面朝隔板站着!手机突然震动,女友发来信息:\"你那边怎么有呼吸声?\"我这才发现视频通话不知何时被接通了,镜头里我的脸在蓝光中惨白如纸,而屏幕左上角分明映出隔板上方有团模糊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