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深秋,我坐在初三(2)班最后一排,看着窗外的枫树在暮色里摇晃。晚自习的下课铃总比平时晚半小时,班主任张老师站在讲台前批改作业本,粉笔灰簌簌落在她藏蓝色的毛衣上。
\"今天的问题就到这里。\"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突然\"咦\"了一声:\"陈冬你还不走?\"
我攥着物理练习册站在过道里,最后一题电路图里的电流符号像扭动的蚯蚓。等终于听懂串联并联的区别,教室后墙的挂钟已经指向九点四十。铁皮文具盒\"啪\"地合上时,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灭。
\"带手电了吗?\"张老师从抽屉里摸出半截蜡烛。我晃了晃书包侧袋的老式虎头牌电筒,塑料开关早就磨出了毛边。出校门时特意按了按,昏黄的光圈在青石板路上抖了抖,很快缩成黄豆大的光斑。
山风卷着枯草擦过车筐,我蹬着二八杠凤凰车冲上第一个陡坡。车把上挂着的搪瓷饭盒叮当作响,链条突然发出\"咔嗒\"一声。低头就看见黑亮的链子耷拉在齿轮上,像条僵死的蜈蚣。
坟场的界碑在第三个弯道后悄然出现。去年清明跟着大人来扫墓时,隔壁王叔说这里埋着五八年饿死的外乡人。月光把歪斜的墓碑照得泛青,车前灯彻底熄了。我蹲在碎石路上摸链条,铁锈味混着坟头烧剩的纸灰直往鼻子里钻。
\"哗啦——\"
重新挂好的链条刚转半圈又滑脱了。后背突然窜起一阵麻痒,仿佛有人贴着耳根吹气。我不敢转头,指甲缝里嵌满油污,摸到第三根车辐条时,一滴冷汗顺着脊椎滑进校服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