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黄土手印(1 / 2)

2009年立秋那天晌午,盘爹爹蹲在工地脚手架下啃馒头。汗珠顺着后脖颈滑进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里,他伸手抓了抓发痒的胃部,那里已经疼了三天,像有把生锈的剪刀在绞着肠子。

\"老盘头,你这汗出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工友老张踢了踢他的胶鞋,\"要不要去卫生所抓点止疼片?\"

盘爹爹摆摆手,从裤兜里摸出个扁铁酒壶。劣质白酒滑过喉管时,他眯眼看着工地上扬起的尘土,恍惚想起去年清明给老伴上坟,坟头那棵歪脖子枣树抽的新芽也是这般泛着铁锈色。

当夜他蜷在工棚木板床上,月光透过塑料布糊的窗户,在他佝偻的背上割出条条银痕。后半夜他吐了,混着酒气的秽物里掺着血丝,像谁打翻了朱砂砚台。

县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儿熏得人头疼。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拿着检查单直摇头:\"胃穿孔,得立刻手术。\"盘爹爹攥着诊断书的手抖得厉害,纸面上\"预估费用\"后头跟着的零像串起来的小蜈蚣,正啃噬着他藏在内裤暗袋里的存折数字。

三天后回乡的拖拉机突突作响,盘爹爹裹着旧棉被缩在车斗角落。路过村口土地庙时,他忽然挺直腰板摸出酒壶,朝着庙门方向敬了敬。开车的二柱子从后视镜里看见,老人混浊的眼底映着庙前两盏长明灯,亮得吓人。

第四日鸡叫头遍,盘家老宅突然爆出哭喊。东厢房地上汪着滩黑血,泛着铁锈腥气。闻讯赶来的村支书扒着门框直跺脚:\"这老倔头!上个月还跟我说要给老伴坟头换新碑......\"

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照着陈家阁楼。陈阿婆撩开蜘蛛网掀开棺材盖,楠木香气混着生石灰的涩味扑面而来。\"昨夜里这棺材咯吱咯吱响,我还当是老鼠作祟。\"她枯枝似的手抚过棺材内壁,\"敢情是等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