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26日,农历腊月廿七。省立第三医院住院部走廊的顶灯坏了两盏,白炽灯管在寒风中发出细微的嗡鸣。我攥着值班记录本快步穿过走廊,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北方特有的煤烟味往鼻腔里钻,拐角处值班室的玻璃窗蒙着薄霜,能看见张姐佝偻着背在给电暖气调档。
\"小许,把八床的体温补记上。\"护士长临走前把圆珠笔往我胸牌上一别,\"天气预报说今晚零下二十度,你俩多穿点。\"她羽绒服拉链蹭着金属门框发出刺啦一声,整个病区就剩下我和急诊科轮转来的赵明辉。
暖气管道突然发出\"咚\"的闷响,吓得我差点摔了搪瓷缸。赵明辉叼着半块桃酥笑出声:\"到底是妇产科的,胆子比胎盘还薄。\"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雾,窗外飘起细碎的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叩窗。
十点刚过,整栋楼安静得像被按了静音键。能出院的病号都回家了,剩下几个待产的缩在病房里。赵明辉把折叠床拖到电暖气旁边,军用大衣领子竖得老高:\"听说你们科前年...\"
\"别说那个!\"我猛地打断他,不锈钢病历夹\"啪\"地砸在桌上。去年冬天32床难产大出血的事,到现在值班表都不敢排单人夜班。走廊尽头忽然传来塑料盆翻倒的响动,我俩同时噤声,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格外刺耳。
赵明辉清清嗓子:\"上个月我在急诊接了个醉驾的,抬进来时后脑勺...\"他声音越压越低,白炽灯管突然开始频闪。我攥着体温计的手心沁出冷汗,消毒柜的紫外线灯不知何时自动亮了,幽幽的紫光从治疗室门缝渗出来。
\"我去洗把脸。\"我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砖上划出尖啸。赵明辉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他背后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在玻璃上积成扭曲的白色漩涡。
治疗室的门轴发出年迈的呻吟,十米开外的烘手机突然爆发出轰鸣。我僵在门口,看着那个银色长方体在空无一人的洗手池前疯狂吐着热风。塑料帘子被吹得噼啪作响,镜面蒙着水雾,隐约映出我身后扭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