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夏天,我在江城大学读大二。老校门旁那座造价百万的豪华厕所刚竣工,白色瓷砖在阳光下亮得晃眼。穿过厕所前栽着冬青的小径,绕过正在翻新的樱花食堂,就能看到被我们称作\"鬼湖\"的那片水域。
湖岸西侧立着栋灰扑扑的研究生教学楼,顶层阶梯教室的玻璃碎了三块,像被人打肿的眼睛。我总爱抱着书躲到这里自习——人少,安静,还能透过破玻璃俯瞰整个湖面。暮色四合时,湖面会泛起铁锈色的光,倒映着岸边那座神秘的小屋。
小屋是突然出现的。某天清晨,我在湖边背单词时撞见四个工人正往地里打钢桩,傍晚再来时,十平米见方的铁皮屋子已经焊死了。没有窗户,褐色的铁门用三把铜锁交错锁着,锁眼结着蛛网。后勤处的王主任夹着皮包经过时,我追着问过用途,他抹了把秃脑门上的汗:\"校史馆仓库。\"
但那天夜里十一点,我分明听见铁门里传出小孩咯咯的笑声。
当时我刚从西门烧烤摊回来,手里攥着半串烤面筋。月光被云层揉成惨白的絮状物,铁门在风里发出吱呀的响动。笑声就是从门缝里渗出来的,脆生生的,带着水波荡漾的回音。我后退时踩断枯枝,\"咔\"的声响里,笑声戛然而止。
\"你幻听吧?\"室友陈浩把搪瓷缸往桌上一撂,\"要不就是野猫发春。\"这个东北汉子正在泡第三包方便面,热气在他眼镜片上蒙了层雾,\"明天带我去瞅瞅?\"
我们特意选了月圆之夜。晚上九点四十五分,研究生楼顶层的日光灯管突然集体闪烁,陈浩裹紧牛仔外套骂了句脏话。离小屋还有二十米时,他忽然抓住我胳膊:\"等等...你听...\"
这次是三个孩子的笑声,像有人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铃铛。最清晰的一声\"来玩呀\"响起时,陈浩的保温杯哐当砸在青石板上。我们狂奔到樱花食堂后门才敢停下,他后背洇湿了一大片:\"操,门缝里有双红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