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槐荫下的锁魂绳(1 / 2)

老槐树的影子歪斜着爬过村西土墙时,二猴女正在门槛上搓麻绳。艾草烟从她家茅草屋顶钻出来,混着香灰味缠上我的辫梢。奶奶往我手里塞了块麦芽糖,蓝布衫擦过褪色的八卦门帘,铜铃铛突然叮当乱响。

\"七月廿二熬过子时,还能活十年。\"二猴女说话时眼皮都不抬,枯枝似的手指捏着红纸包一角,像拎起只死老鼠。供桌上的黄大仙画像被香火燎出个窟窿,露出后面墙皮上歪扭的\"敕令\"二字。

爷爷出院那天,石榴花开得比往年都艳。他倚着裂了缝的藤椅,给我讲朝鲜战场上的铜烟锅,阳光把浮肿的小腿照得发亮。城里的姑姑们往冰箱塞胰岛素时,堂屋供桌上的白玉观音突然\"咔\"地裂了道纹。

变故来得比暴雨还急。七月廿一傍晚,爷爷非要做炸糖糕,白糖在灶台上积成个小山包。奶奶骂咧咧去鸡窝摸鸡蛋,听见荒腔走板的《小放牛》惊飞了檐下麻雀。子时的梆子刚响,爹把我从被窝薅起来,月光把三轮车斗里的麻绳照得惨白。

老宅的白灯笼晃得人眼花,爷爷躺在卸下的榆木门板上,黄布盖到青灰色的下巴。六叔公的旱烟杆敲着板凳腿:\"寅时三刻阴差到喽。\"供桌突然\"哐当\"一震,长明灯油溅进糯米碗里,凝成颗颗血珠子。

\"爹!娘!炕头热乎!\"爷爷临终前突然坐起,冲着房梁上的蛛网直招手。后窗铁皮雨搭哗啦啦乱颤时,二婶手里的金箔纸元宝撒了一地。我摸到爷爷冰凉的脚踝,突然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贴着墙根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