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少帝第七章(2 / 2)

乙巳日,沛王曹林薨逝的噩耗打破了这份因祥瑞带来的短暂喜悦。曹林的离世,让魏国皇室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也让朝堂上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二月丙辰,高贵乡公曹髦在太极东堂大宴群臣。酒过三巡,曹髦兴致渐起,与侍中荀顗、尚书崔赞、袁亮、锺毓、给事中中书令虞松等人谈论起礼典。话题逐渐深入,曹髦不禁感慨起历代帝王的功绩与品性,他眼神中透着对往昔盛世的向往,缓缓说道:“夏朝衰落之时,后相几乎覆灭,少康却能收集夏朝旧部,恢复大禹的功绩;高祖刘邦出身低微,却能率领豪杰,平定秦、项,统一天下。这两位君主,皆有着非凡的才能与谋略,堪称当世的大贤。依诸位看来,论及功德,谁更胜一筹呢?” 荀顗等人听闻,连忙起身回应。

荀顗恭敬地说道:“陛下,天下乃重器,帝王之位受于天命,唯有圣德之人顺应时机,才能开创帝业。少康虽功德显着,却只是中兴之主,与世祖刘秀可归为一类。至于高祖刘邦,臣等认为他的功绩更为突出。”

曹髦微微颔首,却又提出不同见解:“自古帝王,其功德、言行各有高低,并非创业之君皆优,继承之主皆劣。商汤、周武王、高祖刘邦虽都承受天命,建立帝业,但他们的贤能程度仍有很大差异。少康、殷宗的中兴之美,夏启、周成的守文之盛,与汉祖相比,论德行、功绩,我认为他们更优,而非更劣。只是他们所处时代不同,所成就的功业之名也有所差异罢了。少康在夏朝灭亡后,沦为诸侯的奴隶,四处逃难,九死一生。但他能广施仁德,谋划复国,最终消灭过、戈,恢复大禹的基业,祭祀祖先,光复旧物。若不是他品德高尚、仁爱宽厚,怎能成就这番功勋?而汉祖刘邦,趁秦朝土崩瓦解之势,凭借一时的权势,依靠智谋和武力成就帝业。但他的言行举止,多有违背圣人规范之处:作为人子,多次让亲人陷入危险;作为君主,囚禁贤能的丞相;作为父亲,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子。他去世后,国家几乎陷入倾覆。若让他与少康互换时代,或许难以恢复大禹的功绩。如此看来,少康的地位应高于汉祖,诸位不妨再详细讨论一番。”

次日丁巳,众人继续研讨。荀顗、袁亮等人商议后说道:“三代建国,分封诸侯治理天下。在其衰落之时,没有土崩瓦解的局势,以德怀柔相对容易,以武力征服则较为困难。到了战国时期,各国以强凌弱、相互兼并,道德被弃,智谋武力盛行,所以秦朝的弊端可以靠武力解决。少康广施仁德,是仁者中的英豪;高祖善用武力,是智者中的俊杰。二人仁智不同,确实有很大差异。《诗经》《尚书》中记载殷中宗、高宗,都将他们列为大雅之人,少康的功绩超过这二位君主,理应也被列为大雅。所以,少康更优,正如陛下所言。”

崔赞、锺毓、虞松等人则发表不同看法:“少康虽积累仁德,但他上承大禹的恩泽,内有虞、仍的援助,外有靡、艾的辅佐,而寒浞作恶多端,不得民心,浇、豷也众叛亲离,少康得以复国,有一定的凭借。而高祖刘邦出身布衣,率领乌合之众成就帝业。论德行,少康更优;论功绩,高祖更多;论凭借,少康更容易;论时机,高祖更艰难。”

曹髦听后,耐心解释道:“诸位说少康有凭借,高祖创业艰难,确实如此。但诸位不知,三代之时,依靠仁德成就功勋是何等困难;秦、项之际,凭借武力获取成功又是何等容易。况且,太上立德,其次立功。高祖虽功高,但他的德行远不及少康。而且,仁者必有勇,诛杀暴徒必定要用武力,少康的威武未必就低于高祖。只是《夏书》大多失传,记载残缺,所以他的功勋美德未能详尽记载,唯有伍员大略提及他恢复大禹的功绩,光复旧物,继承圣业,遵循旧制。若不是兼具大雅之才,怎能做到这些?倘若古代典籍完备,事迹详细,又怎会有不同的看法呢?”

一番话说完,群臣纷纷心悦诚服。中书令虞松上前说道:“少康的事迹,年代久远,文献记载模糊,所以从古至今,议论之人很少提及,他的美德也被埋没。陛下用心探究古代之事,称赞少康的美德,让他的功绩显于千载之后,应当记录下来,流传后世。”曹髦谦虚地回应:“我学识浅薄,见闻不广,担心自己的论述不够恰当。即便有可取之处,也不过是偶然说中,不足为贵,恐怕会被后世贤者笑话,彰显我的愚昧。”于是,侍郎锺会退下后,将众人的讨论整理记录下来 。

夏四月庚戌,高贵乡公曹髦坐在朝堂之上,神色庄重地宣布一项诏令:赐予大将军司马昭衮冕之服以及配套的赤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