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夷岛外的海面泛着铁青色,像一块被捶打了千百遍的熟铁。李琰站在楼船箭楼的栏杆旁,手心里全是汗,把令旗的流苏都攥得变了形。远处倭国战船的桅杆上,宇文家的狼头旗正歪歪斜斜地飘着,狼眼处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用磁粉混着金箔绣的,裴九娘说过,这种旗子能干扰罗盘,让船队在海上迷航。
“放火鸦!”李琰猛地挥下令旗,三十艘蒙冲快船像离弦的箭从两翼杀出。船头的青铜机关“咯吱咯吱”响着,那是工匠们特制的抛射器,用牛筋和磁石弹簧做动力。几百只草编的火鸦腾空而起,翅膀上裹着的硫磺块在风中沙沙响,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得了怪病的黑鸟。
倭军将领鬼木丸站在船头,手按刀柄哈哈大笑:“唐军就靠这些草鸟玩意儿?当我们是市集上的孩童吗?”他的话还没说完,空中的火鸦群突然齐刷刷地转向,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拨弄的棋子。裴九娘在旗舰的舱房里,双手紧紧扣着磁石罗盘,指尖都泛白了。罗盘中央的磁针正在急速转动,指向东南巽位:“大家听着,风力三刻后转向!各船准备调整帆索!”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额头上全是汗,毕竟用磁石引导火鸦方向这种事,还是头一回在实战中用。
“轰!”第一艘倭船的主帆突然炸开,硫磺火顺着浸过磁粉的帆布蔓延,那些黑色的灰烬像被施了魔法,直往倭兵的铁甲上扑,“滋滋”地烧出小坑。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倭兵们忙着砍断缆绳,却没发现脚下的木板早被唐军撒了磁粉,铁甲靴踩上去就像被黏住了,跑都跑不动。
武玥带着跳荡兵趴在小艇上,海水溅得满脸都是。她盯着前方的倭船,手里的钩镰枪握得死紧:“弟兄们,等火鸦烧断帆索就冲!”话音刚落,就看见主帆“哗啦”一声塌下来,她猛地站起来,钩镰枪“嗖”地甩出去,勾住了倭船的舷墙。“陌刀队跟上!”她大吼一声,第一个顺着缆绳往上爬,铁甲手套在船板上擦出火星。
玉门关的月亮白得发慌,像块冻硬了的羊脂玉。巡夜的老卒王五缩着脖子,手里的灯笼在风中晃悠。突然,他听见冰面上传来“嚓嚓”的声音,像是有人用刀在刮锅底。抬头一看,冰层的裂缝里,几个穿着安西军盔甲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走来,手里的陌刀拖在地上,在冰面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郭……郭帅显灵了?”王五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校尉李光弼一把拽住他的后领,指甲都掐进他的皮肉里:“瞎看什么!那是尸兵!”月光下,他看见那些“士兵”的关节处闪着金属光,仔细一瞧,竟是用细铜丝连着的,后颈处还嵌着块黑黢黢的磁石,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李光弼的后背瞬间湿透了,手按在剑柄上直发抖。他数了数,至少有上百个尸兵,正排着队朝他们走来。“吹《破阵乐》!”他咬着牙下令,声音比冰风还冷。五十个陌刀手迅速列阵,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当尸兵走到三十步外时,李光弼突然大喊:“撤前排!”前排的士兵迅速往两边退开,露出底下挖好的陷坑,里面全是细细的磁粉,在月光下像撒了把碎银。
尸兵们机械地往前冲,“扑通扑通”掉进坑里,磁石和磁粉一接触,顿时发出“滋滋”的响声。李光弼点燃火把,狠狠掷入坑中,蓝紫色的火焰“腾”地窜起来,烤得人脸上发烫。就在这时,远处的雪崖上传来惨叫声,那是宇文家死士的声音——他们的磁控装置被火焰干扰,尸兵们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大明宫偏殿里,药香浓得让人喘不过气,炭炉上的药壶“咕嘟咕嘟”冒着泡。上官婉儿抱着刚出生的麟儿,手不停地发抖,孩子身上的皮肤正一块块地蜕落,像蛇蜕皮似的,露出底下红红的嫩肉,却又有金色的鳞片状东西混在里面。“九娘,你快看看,麟儿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直往下掉。
裴九娘手里的银刀差点掉在地上,她强忍着心慌,轻轻刮开孩子背脊上的死皮,只见下面竟浮现出细细的血字:“甲子年霜降,龙困浅滩……”她还没来得及细看,殿外突然传来金铁相交的声音,接着是武玥的怒吼:“有刺客!护驾!”
李琰正在窗边查看地图,听见声音立刻转身,顺手将佩剑掷出窗外。只听见“噗”的一声,剑刃穿透了三个黑衣人的胸口,像串糖葫芦似的钉在廊柱上。最后一个刺客见势不妙,突然撕开衣襟,胸前的磁石闪着诡异的光,殿内的烛台竟一个个被吸了过去,火苗在风中乱跳,整个殿内瞬间暗了下来。
“护住孩子!”裴九娘大喊一声,一把掀翻药炉,炭火和着磁粉洒在地上,她迅速用脚划出一道屏障。上官婉儿赶紧把孩子塞进旁边的青铜浑天仪,那是太宗皇帝留下的宝物,转盘“咔嗒”一声锁死的瞬间,刺客胸前的磁石突然“轰”地炸开,碎片溅在浑天仪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醉仙楼废墟的锁龙井洞口,冷风“呼呼”地灌着,带着股腐臭味。武玥拽着绳梯往下爬,火把的光在井壁上晃荡,照出一道道深深的抓痕,看尺寸竟像是小孩子的。她爬了二十多丈,突然听见下面传来呕吐声——裴九娘正弯腰干呕,手里的磁勺“叮”地吸起井底的碎骨,全是婴儿的骨头,有的还带着没长全的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