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烈
李琰的三千玄甲军在戈壁滩上已埋伏三日。当吐蕃辎重队的扬尘在 horizon 线出现时,副将递来的牛皮水袋已结出薄冰。他摘下头盔,任由夜风拂过被甲胄压得发麻的鬓角,目光扫过队列中整齐排列的改良武刚车——车顶的寒鸦箭匣经过三次改良,此刻正随着战马的踏步轻轻晃动,里面装着五千枚淬毒铁砂。
\"传令下去,见旗号便散开。\"他的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鞍旁悬挂的九环陌刀曾属于他的祖父,刀鞘上的血槽里还刻着\"破阵\"二字。三千骑兵同时按住刀柄,马蹄在沙地上踏出细碎的坑洼,等待着那抹代表冲锋的赤旗扬起。
吐蕃辎重队的前锋进入射程时,李琰突然看见对方队列中闪过几面狼头旗——那是吐蕃左贤王的直属卫队,甲胄上镶嵌的绿松石在月光下格外醒目。他嘴角微扬,举起手中令旗猛地挥下,三千玄甲军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后方三百架武刚车。
\"开匣!\"随着车正的暴喝,每架武刚车顶部的十二具箭匣同时开启。淬毒铁砂混着碎瓷片在强弩推动下呼啸而出,形成宽达百步的死亡弹幕。前排的吐蕃战马首当其冲,铁砂射穿马眼和鼻孔,惊马在剧痛中尥起后蹄,将背上的骑兵掀翻在地。淬毒的铁砂见血封喉,中箭的吐蕃兵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觉喉头一甜,倒地时七窍已渗出黑血。
\"取槊!\"李琰双腿一夹马腹,丈八马槊在手中挽出七朵枪花。吐蕃先锋官格桑正挥舞着锯齿弯刀冲来,头盔上的牦牛尾羽在风中狂舞。两马相交的刹那,李琰的槊尖突然变招,顺着格桑的刀背滑向护心镜,玄铁槊尖与青铜镜碰撞的火星中,护心镜应声而飞,露出下面被晒成古铜色的胸膛。
格桑显然没料到唐军主将如此身手,仓促间扯动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的瞬间,他的弯刀已改劈为刺,直取李琰面门——这是吐蕃骑兵惯用的\"同归于尽\"招式,借战马腾空的力量增强劈砍威力。李琰却不慌不忙,借着战马前冲的惯性滚鞍下马,袖中鱼肠剑如灵蛇般探出,寒光闪过,格桑坐骑的腿筋已被挑断。
战马悲鸣着摔倒在沙地上,将格桑压在身下。李琰的马槊几乎同时抵住他的咽喉,却见这位吐蕃勇士竟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嘴里渗出黑血——他早已服下必死的毒丸。\"大唐小儿...你们的陌刀...终将被我们的弯刀斩断...\"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
残阳升起时,戈壁滩上已躺满两千具吐蕃兵的尸体。李琰看着麾下士兵将阵亡的玄甲军遗体摆成北斗七星形状,每具尸体的手中都握着半段陌刀,刀刃朝向西北——那是吐蕃王庭的方向。他蹲下身,为一名年仅十七岁的士卒合上双眼,少年颈间挂着的,是用陌刀残片打磨的护身符,上面刻着\"归家\"二字。
凤翼展
上官婉儿从暗渠爬出时,黎明前的寒风正卷起细沙。她手中紧握着半枚熔化的调兵符,铜质符节在掌心烙下烫痕。将作监的外墙爬满薜荔,她踩着墙头的瓦当纵身跃下,腰间的焦尾琴发出轻响——那是用先帝赏赐的桐木所制,琴弦里藏着开启秘库的机关。
秘库入口在将作监后园的假山下。上官婉儿将焦尾琴横放在石案上,琴弦与石缝中的铜钩相扣,轻轻拨动宫商角徵羽五音,地面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厚重的青石门缓缓开启,三百套贞观年间的明光甲胄在烛火中泛着冷光,甲片上的鎏金团龙纹虽已斑驳,却仍透着皇家的威严。
\"先帝果然留了后手...\"她指尖抚过甲胄胸前的\"贞观\"铭文,忽然在角落发现半幅羊皮卷。展开时,薛讷的字迹扑面而来:\"陌刀之魂,在刃亦在人。刀长一丈,重十五斤,非力雄者不能用。\"图纸上画着改良的陌刀结构,刀头弧度比现行制式多出三分,刀背血槽更深,显然是为破甲而设计。
五更钟声响起时,长安武库升起赤黄双烟——那是开炉锻造的信号。三百名从西市紧急征召的工匠在禁军监视下涌入陌刀坊,淬火池里的水已换作骊山温泉。上官婉儿亲自掌钳,将新炼的百炼钢放入炉中,火星溅在她前日被灼伤的手腕上,她却浑然不觉。
当第一柄新陌刀淬火而出时,晨光正刺破云层。刀身映着初升的太阳,刃口泛着湛蓝的寒光。上官婉儿随手挥刀,三尺外的吐蕃制式弯刀应声而断,断口处整齐如切豆腐,围观的工匠中响起压抑的惊叹。她摸着刀镡处新刻的\"凤翼\"纹,忽然想起昨夜在秘库看见的景象——三百套甲胄旁,整齐堆放着三千柄未启封的陌刀,刀柄上系着的丝绦,正是当年她为薛讷将军挑选的月白色。
巳时三刻,八百里加急驿马冲进朱雀门。驿卒身上的甲胄还带着戈壁的沙尘,怀中的黄绫上盖着李琰的私印。与此同时,汤泉宫传来急报:\"天后急病崩于行宫。\"上官婉儿看着案头摆好的新陌刀,刀刃上倒映着她眉间未褪的血痕——那是昨夜锻造时溅上的火星所灼。她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刀身,喃喃自语:\"姑母,您看这陌刀之魂,究竟是铁与火的淬炼,还是人心的执念?\"
窗外,长安城的晨钟再次敲响。陌刀坊内,锤打铁器的声音如春雷滚过,惊起檐角栖息的寒鸦。那些曾被吐蕃视为噩梦的兵器,此刻正带着新的锋芒重生,刀身上凝结的,不仅是百炼精钢,更是无数将士的忠魂与一个王朝的铁血意志。上官婉儿知道,属于陌刀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