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都护府的瘴气在晨雾中翻涌,三十名唐军工兵光着膀子挥汗如雨。他们腰间挂着磁牌——这是工部特制的\"避铁符\",用磁石磨粉混着鱼胶涂成,据说能避开地下铁器的\"吸扯\"。主事赵怀仁蹲在陨坑边缘,手中的磁勺突然\"咔嗒\"转向,勺柄稳稳对准北方的长安方向。
\"都小心点!\"他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圆领袍,露出锁骨下方的工部火印刺青,\"去年在洛阳挖通济渠时,有个弟兄被地底下的铁剑吸住腰带,差点活埋......\"话音未落,铁锹撞击硬物的脆响从坑底传来。
七尺深的陨坑里,半人高的陨铁泛着幽蓝光泽。赵怀仁凑近了看,只见表面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周易》六十四卦吻合,乾位处嵌着的金刚石足有葡萄大小,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长安太学,老师曾讲过宇文恺督造含嘉仓时,用磁石校准方位的故事。
\"大人!这陨铁底下有字!\"士兵们刮去表面浮土,露出凸起的阳文:\"武德三年,宇文恺监造\"。赵怀仁猛地展开随身携带的《水经注》抄本,对照卦象位置,发现乾位金刚石的指向竟与书中\"星宿海为黄河源\"的记载分毫不差。正当他掏出罗盘针测量角度时,地面突然震动,陨铁竟缓缓翻转,底部的鎏金火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正是当年工部铸造河渠铁闸的官印!
\"怪事......\"赵怀仁话音未落,密林中突然传来破空声。十几支箭矢穿透雾气,箭头裹着黑砂直奔铁矛而来。\"是磁箭!\"他话音刚落,铁矛架上的兵器突然互相吸附,士兵们的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衣武士从林中跃出,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刀背上缠着的磁石碎块正\"滋滋\"吸着唐军的铁甲。
与此同时,扬州港的夕阳将海面染成赭红色。郑大眼蜷缩在商船货舱里,肩头的刀伤还在渗血。他死死护住怀里的檀木匣,听着甲板上波斯胡商的叫嚷声。三个月前,他在占城用三箱瓷器换来了这个十字架,本以为能赚笔横财,却没想到惹来杀身之祸。
\"交出圣物!\"疤面胡商的弯刀劈开舱门,刀刃上的磁砂还沾着前一个脚夫的血。郑大眼认出这人是大食商团的护卫队长,去年曾在广州见过他用磁石打捞沉船货物。眼看弯刀劈来,他侧身滚向堆放醋坛的角落,坛子碎裂的酸雾中,胡商的弯刀突然转向,竟吸住了同伴的铁盾。
\"当啷\"声响中,上官婉儿的马车冲破码头 栅栏。她头戴帷帽,腰间挂着个青铜罗盘盒,正是李淳风亲制的\"指南车缩微版\"。\"散开磁粉!\"她抬手甩出布袋,蓝色粉末在空中散开,波斯人的弯刀顿时互相缠绕,变成一个个铁球。
郑大眼趁机爬向木匣,却突然惨叫一声——十字架不知何时伸出细小的磁刺,勾住了他的金牙。钻心的疼痛中,他看见齿根渗出的血珠竟被磁髓吸收,在十字架表面形成诡异的纹路。\"用刀割!\"婉儿厉喝,随行太医手持牛耳尖刀,瞬间削下带血的金牙。
木匣打开的瞬间,海风卷起一片经文。郑大眼认出那是《古兰经》的羊皮纸,却没想到里面裹着的竟是泛黄的布防图。\"怛罗斯之战......\"婉儿的指尖划过图上的烽燧标记,突然想起三年前王忠嗣将军兵败时,曾有奏报称\"敌军用磁石破我弩阵\"。
长安城的钦天监顶楼,李淳风正用漏刻校准浑天仪。铜制的玉衡突然卡顿在\"荧惑\"位,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住。他盯着刻度盘,白发下的眉头越皱越紧——此刻荧惑星的位置,竟与开元二十年\"荧惑守心\"的记录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