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海疆患(1 / 2)

登州水寨的晨雾裹着腥咸潮气,水师都统王破虏的皂靴刚踏上码头,就被滩涂上的腐臭味呛得皱眉。二十艘倭国遣唐使船歪在浅滩,船身藤条缠着海草,舱门渗出的污水在沙地上冲出蓝黑色痕迹。他踹开半掩的舱门,霉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借着火折子光亮,只见舱底层层叠叠码着孩童尸体,像码放整齐的陶罐。

“大人!”随军医官孙思邈突然干呕,手中银针在尸身天灵盖处颤巍巍停住,“这些孩子的头骨被凿开,脑浆掏净填了磁砂。”针尖挑起的砂粒泛着幽蓝荧光,凑近能听见极细的蜂鸣——正是范阳磁甲兵核心的特征。王破虏的佩刀“呛啷”出鞘,刀刃映出舱角暗格的反光,武玥的身影鬼魅般闪过去,剑锋劈开木板的瞬间,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

缩在暗格里的匠人浑身溃烂,脓水顺着和服纹路往下滴,看见唐军衣甲突然暴起:“宇文大人说,只要凑够三百童男童女……”他被武玥反手扣在舱板上,怀里掉出个磁石罗盘,指针正对着长安方向疯狂旋转,盘底刻着极小的隋代官印——将作监造。裴九娘捡起罗盘时,指尖被边缘毛刺划破,血珠渗进磁砂竟凝成箭头形状,直指正北。

“快备八百里加急!”她扯下袖口丝绦缠住手指,“倭人在练磁砂人傀,和范阳卢氏用的是同一路手法!”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翻涌,三艘龟甲舰残骸从浪里冒出来,船首的龙头雕像眼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虫子,每只虫身都裹着磁砂,在甲板上拼出“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贡院明远楼的烛光映着上官婉儿紧蹙的眉,手中朱笔在一份策论上圈了又圈。泛黄的纸页在烛火下泛着淡蓝,那些本应是墨迹的地方,竟隐隐透出磁粉特有的金属光泽。她对着月光举起卷子,海防图的轮廓渐渐清晰,登州水寨的布防标记精确到每座烽火台——这是三天前才更新的密档。

“去把礼部陈侍郎请来。”她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金簪尖轻轻划过桌面,磁粉在砚台里突然聚成锁链形状。更漏敲过三声,金吾卫的砸门声惊飞栖在檐角的夜鸦,陈府后院的火光中,管家正往炭盆里扔磁砂袋,火星溅在未烧完的密信上,“范阳卢氏”四个朱砂字格外刺眼。

“下官只是……只是替卢大人保管物件……”陈侍郎跪在地上,官服被冷汗浸透,腰间玉佩还挂着范阳卢氏的狼头徽记。裴九娘捏碎他呈上的磁石,内层掉出张浸过蜡的名单,今科三十六名进士里,二十八人的籍贯旁都画着五姓特有的磁纹暗码——博陵崔氏的双环、清河崔氏的三星,正是上个月在陇西李氏别院发现的标记。

阴山脚下的风卷着新草的清香,阿史那云的红裙在马背上翻飞,手中皮袋里的磁粉草籽“沙沙”作响。她策马掠过焦土,随手撒出一把,青嫩的草芽竟顶着残雪钻出来,眼见着从寸许高疯长到尺余,叶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回纥斥候的坐骑突然受惊,马蹄被藤蔓般的草叶缠住,越挣扎越紧。

“磁粉混着苜蓿籽,遇露水就生根。”她勒住缰绳,银鞭在掌心甩得噼啪响,“回去告诉你们可汗,再敢纵兵抢粮,下次就让这草长在他的肠子里。”暮色中的敖包飘着桑烟,她下马时踢到个鎏金匣子,匣盖上的狼头纹与范阳卢氏徽记一模一样。打开的瞬间,羊皮卷上的突厥文刺痛她的眼:“杀李琰者,为草原共主——五姓同盟。”

十八道弯刀的寒光几乎同时亮起,为首的回纥首领正是今早刚递过降表的俟斤。阿史那云的银鞭缠住最近的弯刀,借力跃上敖包顶,腰间牛皮袋里的磁粉撒向夜空,在月光下聚成狼形光影——正是突厥族的图腾。“你们以为五姓给的磁砂能喂饱草原?”她的声音混着风啸,“去年冬天冻死的牛羊,可是吃了他们掺磁砂的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