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洛阳劫(2 / 2)

\"你身上的龙涎香,和玄武门守将身上的一样。\"她指尖一弹,磁片精准击中对方手腕,淬毒的银针\"当啷\"落地,\"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是你带着磁甲兵扮成秦王府卫士,砍断了东宫的望火楼绳梯。\"宇文素的脸色骤变,袖口突然甩出三条磁链,却见李璎双掌按在舱壁上,顺着磁砂流动的轨迹画出太极图——那是婉儿用三年时间,在她掌心纹下的破阵密匙。

整艘龙舟突然剧烈震颤,河水中传来密集的\"咔嚓\"声。李璎踹开舱门,看见无数磨盘大的铁蟹正用螯钳啃噬船底,蟹壳上的磁纹与宇文家徽一模一样。她想起裴九娘说过的波斯磁蟹:\"这些畜生被磁砂养了二十年,闻到龙涎香就会发疯。\"摸出怀中浸透香粉的丝帕,朝着舵房方向抛去。

长安永兴坊崔氏祖宅的祠堂里,裴九娘的磁勺突然指向正北。工匠们撬开青砖时,地底传来石磨转动的闷响,七道暗格依次打开,露出码放整齐的檀木盒,里面全是记载着\"磁矿三百斤波斯磁粉二十船\"的账册。她随手翻开贞观十五年那本,看见\"送宇文家磁甲图纸于泉州港\"的记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些世族竟用唐军制式装备讨好逆贼。

\"裴尚书!博陵崔氏在灞桥劫了二十辆粮车!\"金吾卫的报告被爆炸声打断。裴九娘冲出门时,正看见崔氏祖坟方向腾起靛蓝色火光,那是磁粉与火药混合的标志。她跃上战马,腰间的磁雷囊跟着作响:\"传令下去,把各家门房的磁石镇宅兽全拆了,敢藏私的,连门槛都给老子熔了!\"

灞桥边的混战比想象中惨烈。崔氏族老引爆的马车上,装的不是火药而是整箱磁砂,桥面崩塌时,三百斤磁矿坠入渭河,顿时掀起尺高的浪花。裴九娘看见几个仆人背着鎏金箱跳河,箱角露出的磁甲碎片正是李光弼部的形制,突然冷笑一声:\"原来你们早把陌刀营的锻刀图卖给宇文家了。\"

李光弼的陌刀砍到第十七个缺口时,终于看见敌阵后方的赵老六。那家伙曾是陌刀营的火长,半年前带着锻刀图投靠突厥,此刻却穿着宇文家的灰袍,手中举着能操控磁甲的令旗。

\"赵火长!安西军的誓词还记得吗?\"李光弼的断袖在风中翻飞,当年在碎叶城,正是这个汉子背着重伤的他突围。赵老六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令旗上的磁砂突然崩散,数十具磁甲兵失去控制,原地抽搐时露出颈后的条形码——那是宇文家标记活人的印记。

变故陡生。左侧沙丘后冲出队骑兵,为首女子腕间金铃骤响,磁甲兵竟集体转向,将赵老六砍成肉泥。李光弼看清对方面容时,握刀的手差点松开:\"阿云?你不是在阴山...\"

\"他们在我心口嵌了磁核。\"阿史那云的红裙染着血,胸口甲胄下透出蓝光,\"李将军,带你的人去应天门地宫,宇文素要在洛水祭坛重现玄武门...\"话未说完,金铃突然发出尖啸,她猛地推开李光弼,一支弩箭正射向他心口。

骊山行宫的温泉池里,李琰抱着呕血的上官婉儿,听见她断断续续说:\"璇玑图...洛水磁脉...璎儿的血...\"从她袖中滑落的残片上,用朱砂画着双生鱼符,尾鳍处的缺口正与李璎、李麟的玉佩吻合。突然正北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洛阳方向的天空被磁砂映成紫色,像是有人把整片星空扯碎撒在了人间。

黄河水面炸开三尺高的浪头,李璎赤脚站在解体的龙舟残骸上,手中握着从宇文素腰间扯下的青铜钥匙。她记得婉儿说过:\"宇文恺的机关锁,钥匙齿纹对应着洛水二十四堰的磁脉走向。\"当钥匙插入应天门地宫的锁孔时,地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三百具磁甲兵突然集体跪地,刀疤在月光下连成李建成当年的点兵图。

张巡在地宫深处发现的铜匣里,整齐码着十二道矫诏,每道都盖着李世民的玉玺,却在磁光下显出血印——那是用李建成的指血拓印的。最底层的帛画上,宇文恺正将磁石嵌入玄武门的门枢,旁边批注着:\"以双生血祭阵,可令时光倒流于磁脉之中。\"

寅时五刻,李光弼的陌刀队冲进洛水祭坛时,宇文素正将李麟按在刻满星图的石台上。磁砂顺着两人的血脉流动,在半空拼出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的玄武门场景。李璎突然想起幼时在太液池溺水,濒死时看见的正是这个磁光组成的幻境——原来宇文家早就在双生兄妹体内埋了磁核,就等用玄武门的旧血重启时光。

\"哥,记得咱们小时候玩的璇玑石吗?\"她突然笑了,掌心贴着李麟手背,将这些年婉儿教的磁阵口诀全渡了过去。兄妹俩的玉佩突然发出强光,那是母亲留下的昆仑玉,里面封着当年李渊起兵时的磁矿样本。宇文素惊恐地看着星图崩裂,石台上的磁纹竟逆着他的咒语开始重组,变成了贞观年间的开元星图。

洛阳城头的狼旗应声而落,裴九娘带着工部匠人从地道里钻出,手中举着的正是从崔氏祠堂搜出的磁甲锻造图。她看着李光弼满身血污却仍挺立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泉州海战,那个独臂将军背着她从燃烧的战船跳下时说的话:\"磁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大唐儿郎的血还热,什么破阵都能踏平。\"

晨雾散去时,应天门的地陷处露出宇文恺的手记残页,最后一句写着:\"磁阵可改城池,却改不了人心——望后世子孙,莫学吾痴。\"李璎摸着石台上未干的血迹,突然明白宇文家最错的,是以为用磁砂能凝固时光,却忘了这百年来,长安城的青砖换了一茬又一茬,不变的是城头上永远飘扬的,那面染着热血的唐字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