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瀚海劫(2 / 2)

阿史那斛律见势不妙,带着五千亲卫转向西北,企图遁入塔克拉玛干核心的沙暴区。李琰早有防备,三百玄甲轻骑携带特制渔网——网绳浸过桐油,混着铁蒺藜——在沙丘间设伏。当突厥骑兵进入谷口,唐军拉动网绳,整张渔网如巨蟒腾空,铁蒺藜勾住铠甲,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沙坑中。阿史那斛律的战马被渔网缠住四蹄,他刚抽出佩刀,李琰的斩马剑已架在脖颈:“可汗可还记得,三年前在碎叶城屠杀的大唐商队?”

黄昏时分,齐亚德的残军退至葱岭脚下,回望身后的战场,沙地上布满焦黑的骆驼尸体与折断的弩箭。唐军正在清理战利品,从大食辎重车里搜出的波斯地毯上,金线绣着武媚娘的牡丹纹——这证实了上官婉儿的推测:西突厥与大食的结盟,背后果然有长安的暗桩。她蹲在坎儿井旁,指尖划过冰凉的井水,忽然发现井壁刻着新的文字,凑近辨认,竟是汉代戍卒留下的屯田诗:“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李琰的帅帐内,地图上用朱砂标出了联军的溃退路线。薛讷满身血污却拒不卸甲,捧着缴获的大食弯刀请命:“末将愿率五千骑追击,趁势荡平碎叶城!”上官婉儿却摇头,手指点在帕米尔高原的标记:“葱岭即将封山,后勤难继。”她展开另一幅羊皮卷,上面画着大食与拜占庭的势力范围,“齐亚德此次败北,大食东扩的脚步至少延缓十年。”

深夜,上官婉儿独自来到储冰池,月光映在冰面上,如同撒了一把碎银。她解开袖口,露出小臂上的刺青——那是与李琰生母杨妃相同的牡丹纹,只是花瓣边缘多了几丝血色。远处传来驼铃声,是运送伤兵的车队启程,伤员们的呻吟混着夜风,仿佛在为这场残酷的胜利奏乐。她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李琰披着玄色大氅走来,手中捧着半块从敌军处缴获的椰枣饼:“当年在宫中,你总说西域的椰枣最甜。”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冰面下的水流声潺潺。上官婉儿咬了口椰枣饼,甜腻中带着沙粒的粗粝,忽然轻笑:“还记得在渤海时,你说冰海劫只是开始。如今瀚海劫后,下一场劫数又在何处?”李琰望向东南方,长安的方向隐没在沙丘之后,那里有太极殿的飞檐,有武媚娘的权谋,还有无数双盯着西域的眼睛。他忽然抽出腰间玉佩,那是杨妃留给他的半枚和田玉环,在月光下与上官婉儿腕间的半枚遥相辉映。

沙暴在远方呼啸,却吹不散坎儿井的清水。唐军在遗址旁立下石碑,正面刻着“汉魏故渠,唐师重开”,背面密密麻麻刻着此战中阵亡的三千将士姓名。上官婉儿用银簪蘸着朱砂,在碑侧添了句小诗:“黄沙埋骨处,胡笳断旧声。可怜闺中月,犹照远征人。”笔尖划过“远征人”三字时,她忽然想起幽州城头的积雪,想起狼山脚下的墓碑,那些年轻的面容,终究是永远留在了这片瀚海黄沙之中。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沙雾,照在唐军新铸的“瀚海刀”上——这种刀刃微弯的战刀融合了大食与突厥的锻造工艺,刀鞘上刻着骆驼与胡杨的图案。李琰下令将缴获的三万峰骆驼编入后勤队,这些曾载着敌人来犯的战驼,如今将驮着大唐的丝绸与瓷器,沿着新开的坎儿井商道,走向更远的西方。

齐亚德退回大食都城时,带回的不仅是败绩,还有对唐军的惊叹:“他们在沙漠里掘出了汉人祖先的水脉,用冰雪对抗烈日,用机关弩射落星辰。”而在长安的深宫之中,武媚娘看着密报上的“牡丹纹地毯”,指尖捏碎了手中的西域葡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黄绫上染出点点血痕——她知道,李琰在西域的胜利,意味着她安插的暗桩已尽数暴露,下一场较量,必将更加残酷。

塔克拉玛干的风沙依旧呼啸,却掩盖不了坎儿井水流的叮咚。那些在烈日下浴血的唐军将士,那些在暗渠里挖掘的工匠,那些在冰墙上守望的斥候,他们的身影终将融入这片瀚海,成为丝绸之路上新的传奇。而“瀚海劫”的故事,也将随着商队的驼铃,传遍东西方的每一个角落,成为后人谈及大唐军威时,永远不会忘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