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在渗水!\"监造侍郎从马面墙的裂缝里爬出,官服已被血水浸透,\"夯土里的苇秆全被换成了朽木......\"李琰猛然想起三日前工部送来的文书,朱砂批注的\"急调河朔黏土\"旁,竟盖着武媚娘的私人印信。墙体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他突然扯下腰间火药囊:\"所有人退到箭垛后!\"
抱着陶罐跃下城墙的瞬间,李琰听见甲胄下的护心镜发出蜂鸣——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护身符。坠落的七息间,他清晰看见墙基处埋着的靛青狼头符纸,与阴山俘虏身上的刺青一模一样。火药在裂缝中炸开的刹那,气浪将他掀向半空,飞溅的碎石切开右肩甲胄,温热的血珠在零下十度的空气里凝成红宝石,坠落时他抓住了什么——是片绣着波斯椰枣树的金丝纱,昨夜献酒的舞姬曾用它擦拭过他的剑柄。
三百里外的龟兹古道,二十辆羊皮篷车正在月光下留下异常深的车辙。护送的突厥武士拍打着车辕咒骂,他们不知道车底暗格里的\"生铁\",其实是武媚娘通过陇右窦氏走私的青铜炮模,每道模纹都暗合《周髀算经》的天文刻度。更无人察觉,车辕上的莲花雕饰,正对着碎叶城方向——那是李琰生母家族的徽记。
李琰在剧痛中醒来时,帐中弥漫着乳香与艾草的气息。阿尔达希尔的火灸棒正凑近他的肩上,铜制灸器上的拜火教图腾在跳动的火光中扭曲,像极了突厥刺青的狼头。\"殿下该庆幸,\"清冷的女声从帐外传来,皮帘掀开处,银甲女子踩着碎冰进来,月牙弯刀的刀柄缠着吐蕃密宗的经幡,\"若不是我在您酒里下了麻沸散,怕是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胳膊被锯掉。\"
他盯着女子袖口的金线蝎子——吐蕃大相论钦陵的死士标记:\"你从逻些城来,是为了我肩上的箭伤,还是为了太极殿的爆炸?\"女子将染血的密信拍在案上,绢帛边缘的焦痕显示曾被火漆封缄:\"三天前,你们工部尚书进献的猛火油柜突然爆炸,飞溅的铜片在起居注上烫出个焦洞,刚好烧掉'昭仪亲验火器'那行字。\"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惊嘶,亲卫的惨呼戛然而止。李琰滚到案下的瞬间,二十支透甲锥擦着发梢钉入屏风,箭头淬的见血封喉毒正在木头上腾起青烟。刺客破帐而入时,他看清对方手腕内侧的狼头刺青——与阴山俘虏、城墙符纸、波斯舞姬的绣鞋上,都有同样的靛青染料,这种产自西域的\"狼毒草汁\",正是武媚娘暗桩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