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羽却突然摘下金盔,斑白鬓发在风中飞扬。这个动作让北奚阵中响起惊疑的私语——按草原规矩,阵前卸甲是求和的信号。但哥舒衔月知道,这头老狼绝不会轻易认输。
“只要公主肯做北燕的王后,你我的后人,永生永世都会是北奚的王!”
“北燕王是要用中原人的酸词腐句拖延时间?”她反手抽出双刀,刀身镌刻的狼图腾在阳光下泛着血光,“草原的女儿只听战鼓说话!”
赫连羽突然朗声大笑:“好个烈性娘子!”他马槊横扫划出半圆,北燕军阵中顿时竖起百余面夔纹巨盾,“你若肯下马受降,本王即刻将漠南三千里草场作为聘礼。”
哥舒衔月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她看见赫连羽眼中跳动的火焰,那不是男女之欲,而是猛兽发现猎物的兴奋。少女突然纵马前冲,银甲在草场上划出闪电般的轨迹。
“北奚人从不用土地换自由!”她双刀交击迸出火星,白蹄乌感应到主人战意人立而起,“倒是北燕王这把年纪,不如回中原找块风水宝地颐养天年!”
战鼓擂响的刹那,两支洪流轰然相撞。
哥舒衔月的弯刀劈开金甲缝隙,温热血浆溅在面颊时,她嗅到赫连羽军中特有的沉香气——这发现让她愈发愤怒,仿佛草原的肃杀之气都被中原的奢靡玷污。
“小心!”周令齐的嘶吼从混战中传来。
哥舒衔月回身格挡的瞬间,赫连羽的马槊已挑飞她左肩银甲。皮革断裂的脆响中,她看见男人眼底闪过异样的波动。
“公主的武艺倒是配得上这监国之位”,赫连羽突然压低槊锋,在乱军中为她挡开两支流矢,“只是战场终究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这话彻底点燃了哥舒衔月的怒火。她借着马镫腾空而起,双刀舞成银色旋风直取对方咽喉,刀锋触及金甲护颈的刹那,赫连羽突然撤槊回防,精钢打造的槊杆竟被她劈出深深凹痕。
两军混战渐呈胶着,北奚骑兵的机动优势在夔纹盾阵前屡屡受挫。
震天的战吼中,哥舒衔月率亲卫队如利箭直插敌阵心脏。
赫连羽的具装骑兵竟在最后关头向两侧分开,仿佛特意为她的冲锋让开道路。少女的弯刀劈在空处,座下战马却突然人立而起——不知何时,草地里竟布满绊马索!
哥舒衔月旋身挥刀斩断绳索,却见赫连羽的金甲已近在咫尺。
北燕王策马的姿势优雅得像在围猎,仪剑始终不曾出鞘,只用剑鞘格开她的攻势。
“公主的刀法和令尊很像”,赫连羽忽然探身抓住她的腕甲,力道大得惊人,“可惜汗王不在人世,否则也当看看究竟谁才配得上他的女儿。”
赫连羽的金甲在乱军中格外醒目,她双刀翻飞劈开最后一道防线时,却看见男人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铁臂箍住腰身的瞬间,哥舒衔月闻到了赫连羽铠甲内藏的龙涎香。这个认知比被擒更令她羞愤——原来方才交手时的退让皆是陷阱,只为等她自投罗网。
“放开!”她在马背上剧烈挣扎,银甲鳞片刮得赫连羽胸甲火星四溅,“北奚没有屈膝的公主,只有战死的……”
后颈突如其来的钝击截断了话语。
意识消散前,她恍惚听见男人低沉的叹息:“孤想要的,从来不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