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呼延崇一马当先,银甲红袍在夕阳下似流火,北奚十二部鹰师如利刃切入铁浮屠侧翼。
战马披挂的青铜挡马铃叮当作响,竟将北燕引以为傲的重骑兵冲得阵脚大乱。
“北奚鹰师!”铁浮屠阵中响起惊恐的吼叫。
这些曾踏碎西燕三十六座坚城的重骑兵,此刻竟在呼延崇特制的双弧马刀下成片倒地。
“北燕崽子们,爷爷来了!”呼延崇的呼喝穿透战场。
奚族骑兵瞬间变阵,丈八长槊收起的刹那,精铁打制的三棱刺从马鞍两侧弹出。
铁浮屠的重甲此刻成了催命符,跌落的骑士来不及爬起,就被后续战马踏成肉泥。
赫连羽眼睁睁看着最精锐的前锋营像麦子般成片倒下,玄甲重骑在泥泞中挣扎的模样,像极了当年被他碾碎的西燕禁军。
呼延崇的骑兵在冲锋中突然分成三股,中间纵队亮出挂满倒刺的拒马链,两侧骑兵则抛出带铁钩的套索——这是草原猎狼的战术,此刻却成了绞杀铁浮屠的催命符。
重甲战马被铁索绊倒时,背上的骑士就像龟壳翻倒的甲虫,被随后赶到的北奚弯刀手挨个掀开面甲补刀。
“北奚怎知铁浮屠罩门?”
话音未落,一支鸣镝擦着北燕王的冠缨掠过。
银甲将军已杀透重围,呼延崇的面甲上还挂着半片杏花:“草原的鹰,看得见四方风动!”
“卫王万年!”穆翊的陌刀突然爆发出最后气力,刀光过处,三具铁浮屠的青铜面甲应声而裂。
梁九思双眼充血,弯刀专挑重甲接缝处下刃,血泉喷溅在墙缝新开的野花上,竟比春日的杜鹃还要艳丽。
呼延崇银盔下的独目锁定赫连羽大纛,手中丈二马槊挑飞挡路的玄甲卫。
当他与北燕王视线相撞的刹那,春雷恰好劈开两人之间的血雨。
赫连羽放声大笑,手中令旗划出撤退弧线——这是枭雄对猛将的致意。
春申城墙突然爆发出震天欢呼。
穆翊的陌刀劈开最后一名铁浮屠的肩甲时,看到梁九思正用染血的绷带捆扎断矛——老将身后,幸存的守军竟用尸体垒成了新的屏障,缝隙里探出的野蔷薇沾着脑浆,开得愈发娇艳。
残阳如血时,穆翊瘫坐在尸堆上,看着呼延崇的红披风扫过满地断戟。
“擅自调兵,不怕王妃军法处置?”梁九思用断箭挑开染血的帅旗,声音比春寒更冷。
呼延崇解下酒囊抛过去,塞北烈酒混着血腥气冲入鼻腔:“监国公主说了,北奚和卫晋是一家,必要的时候,便宜行事。”
信鸽振翅掠过正在打扫的战场,羽翼扫过一株从尸体指缝钻出的蒲公英。
数百里外的官道上,乙弗循勒马回望。
哥舒衔月并骑而来,手中玉璧沾染着方才斩杀的探子血迹:“在看什么?”
“在看与我并肩作战的王妃”,卫王剑指北方,残阳将她玄甲染成血色,“羽丘,快到了……”
王妃轻笑扬鞭,三千景州精骑踏碎满地野花,朝着赫连羽退却的方向席卷而去。
在她们身后,新抽芽的柳枝正在风中舒展,像是阵亡将士未能写完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