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在宁州渡截获”，老王爷拈起一粒米，任其在烛火下流转幽光，“经我府中医者查验，此物遇水则生腐气，牲畜食之三日毙命。”

阇襄夫人刀锋又进半分，血珠顺着穆翊脖颈滚落：“你们既要交好我部，为何……”

“因为有人想让剑南与宁州开战。”

穆翊突然打断她，目光灼灼如炬，“敢问夫人，这批粮草可曾经过内史清点核查？运送途中可换过押粮官？可曾有沿途州郡的通行印信？”他腕间铁链猛地绷直，“老王爷心知肚明，又何必拿穆某当问路石？”

堂中霎时死寂。

乙弗稹抚掌而笑，他摆手示意亲卫解开锁链，浑浊的眼珠却始终盯着穆翊右手的厚茧——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记。

“明日启程去宁州。”老王爷将血珀珠串缠回手腕，枯瘦指节在手杖上叩着节奏，“查清毒源前，就劳烦穆将军暂留军府。”

“啊？卫王还等着……”

乙弗稹凑近穆翊，笑道：“我的好侄女若是等不及，就亲自入蜀，把她的爱将带回去。”

穆翊揉着青紫的手腕，负气地瘪了瘪嘴：“末将领命。”

当地牢的门洞开时，缓步跟在剑南王和阇襄夫人身后的穆翊陷入了忧虑，似乎从踏入蜀中那刻起，他们就落入了环环相扣的局：景州军士的瘴毒、纳苏部的出现、剑南王暧昧不明的态度，还有那些不知何时被下了毒粮草，原以为几个月便可返回景州复命，如今倒好，旁生了许多枝节。

“穆将军”，乙弗稹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神秘地说道：“记住，蜀中的雨和人心一样，看着清透，内里都是浊的。”

穆翊虽摸不着头脑，也还是恭敬点头。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剑南王自顾自地吟唱着信步而前，阇襄夫人不明所以，但穆翊听出来了，那是秦将白起攻陷郢都时，三闾大夫的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