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变徵(1 / 2)

“大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副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铠甲的缝隙里因瘴气侵蚀而生的溃疮,正往外渗出暗红血水,“五千弟兄已折了三成。”

穆翊一拳砸在潮湿的帐布上,激烈的颤动惊起草丛间数只嗜血的蚊蚋,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景州军的将士们已经尝够了这玩意儿的滋味。

他望着案头被原样退回的拜帖,玄铁护腕下的青筋暴起如盘虬老松。

“听卫王的,客客气气求见,这老爷子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送信的人说,大总管今日要祭祖。”亲兵咽着唾沫后退半步,看着统领赤红披风上凝结的晨露,“宁州纳苏部的使团已到三十里外。”

穆翊反手砸了个茶碗,“放屁!他乙弗家的宗庙连神位都凑不齐了,还祭的哪门子祖!”

帐外突然传来呕吐声,穆翊抄起横刀挑开帘幕。

晨雾里,两个面黄肌瘦的士卒正扶着拴马桩干呕,他们甲胄下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斑。军医说这是蜀中特有的瘴毒,需用七叶重楼入药,可这鬼地方连片完整的叶子都寻不见。

“点三百个还能活动的弟兄,今夜劫了纳苏部的贡品车。”

穆翊猛地劈断半截桌角,木屑纷飞中露出他抽动的眼睑。

【甲】

乙弗循如往日一般登上景州望楼,数日前,驻扎胭脂川的北燕骑兵联合北奚发动了几次偷袭,虽然只是小股作战,却还是让她感到不安和躁动。

她指尖抚过石砖上新添的箭痕,远处民夫正将北燕游骑的尸体抛入焚坑。焦臭味随风卷来,却掩不住身后传来的银甲碰撞声。

“阿循”,哥舒衔月腰间的银铃轻响,北奚皮甲在曦光中泛着冷冽的蓝,“穆翊来信了。”

羊皮信笺在两人掌中传递时,乙弗循注意到王妃的发间缀着南燕才有的云纹银簪,几缕青丝垂在额前,勾勒出草原公主倾国的面容。

“你的心腹爱将在西川吃够了闭门羹。”

“王叔还是不愿……”乙弗循长叹着摇头,腕间玉镯撞在箭垛上发出清响,“李中带回多少兵马?”

哥舒衔月解下衣裘,披上乙弗循的肩头,还不忘拂去她眉头的尘灰:“三千七百,但梁九思说能用的不过半数,绥州驻军久未操练,早已失了战斗力。”

“城外的北燕军未必会给我们时间”,乙弗循抚着哥舒衔月的手,“穆翊想从宁州纳苏部入手,也无不可,回信大将军,便宜行事。”

哥舒衔月突然贴近,草原女子特有的马奶香混着晨间的花香:“遵命,卫王殿下。”

草原女子特有的长睫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如水草般缠着乙弗循的心神,她闻言一笑,素日的严肃似乎在哥舒衔月这里,总能被不可预料的方式击碎,她用额头抵着王妃的额发,多日领兵防御的紧迫一时烟消云散。

月光将两人影子投在箭垛上,恍惚是两只抵角相偎的麋鹿,乙弗循的拇指正无意识摩挲着对方后腰的飞羽刺青,此刻却温顺地蜷缩在她掌心。

【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