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北方尚在混乱之际,但待北方恢复生产,且北方的巨大资源得以开发后。
北方必将重振活力。
若能打通河西走廊,重现汉唐时期的丝绸之路,北方经济将迎来飞速增长。
然而,夏白的这番言论,并未引起太多人的重视,由于宋元两朝的*,南北之间早已形成了难以弥合的鸿沟。
非一时半刻可以化解。
见到众人不以为意的态度,夏白微微蹙眉,不再多言,背起行囊离开了贡院。
离开贡院后。
夏白沿着秦淮河漫步,如今秦淮河两岸因科举而再度繁华起来。
河边新开设了不少娱乐场所。
考生们大多才思敏捷。
连续九天的考试,许多人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现在考试结束,很多人都需要释放压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想必有不少学子会沉浸其中,尽情放松自己。
夏白刚走出贡院,解敏便赶上来:“夏兄弟,你刚刚真是冲动。”
“我们北方确实逊色于南方,南方的典籍、学问、文学巨匠,均优于北方,我们想要追赶,谈何容易。”
“这样的赌约实在不明智。”
夏白笑了笑道:“我对此次高中状元充满信心,刚才的话也是我的肺腑之言。”
“北方虽在文学上不及南方,但志向难道就低了吗?”
“像黄子澄他们这般对状元之位垂涎欲滴,却连真实想法都不敢表露,任由这些人自我吹嘘,那才是真正的羞耻。”
“天下不可交给轻蔑之人。”
“考场上的胜负可以忽略,可志向岂能让这帮人肆意妄为?况且,我辈日后未必就逊色于他们。”
“科举的名次仅是这次考试的结局,并非我们未来仕途的写照,南方过于注重表面了。”
“恐怕难以取悦当今圣上。”
夏白寥寥数语后便继续前行。
解敏伫立原地,沉思良久,见夏白走向错误的方向,问:“夏贤弟,你要往何处?北方会馆不在这边。”
夏白答:“北方会馆我不去了,独处更好,免得连累你们,反而害了你们。”
解敏一惊。
他呆呆地看着夏白渐行渐远的身影,未再言语。
夏白的想法是对的。
那句“天策状元”的话确实危险,若触怒圣上,恐招致大祸。
他虽想挽留,却不敢多言。
北方会馆学子众多,他不能因己之故而殃及他人。
解敏目送夏白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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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边。
夏白已经安顿好住处。
他独坐窗前,眺望远处随风摇曳的垂柳,听闻周围沙沙作响的风声,近处的欢声笑语迅速掩盖了这一切。
入住不久。
他便目睹许多应试者进入附近的歌舞场所。
如此堕落的速度令他不禁想起《范进中举》这篇课文。
范进中举之后,仿佛无师自通般掌握了官场的人情世故,尽情享受中举后获得的财富、房产、土地和仆役。
夏白有时也不得不承认。
华夏历代的士大夫似乎都如此。
所谓的官绅,不过是一群一旦地位提升就迅速投身于剥削阶层的人。
他们心安理得地吸干百姓的血汗,毫无为民众谋福利的念头,当官只为敛财,成为皇权的附庸,追求家族荣耀。
这些官员被皇帝称为国家重臣,受百姓敬仰,是地方上的诸侯。
汉唐时期的文人士大夫尚存些许风雅之意,但随着明朝八股取士的束缚愈发严重,后来的文人士绅与八股出身者,皆是在早已腐化的士人群体上继续沉沦。
彻底沦陷!
夏白轻啜一口热汤。
短短半刻钟间,他就看见黄子澄、练子宁等人谈笑风生,被人簇拥着进入其中。
这次进去的举人并不多,只有那些对自己抱有极大信心或全无把握之人会尝试,待官府公布的进士名单尘埃落定后,真正关注于其中的举人才会达到顶峰。
这些人中有的被巴结,有的主动上前,有的随波逐流,还有的积极加入,试图奉承讨好。
夏白说道:“当今圣上崇尚英才,以千古文章教导众人,世间万物皆不如读书高贵。”
“《儒林外史》写得极为透彻。”
“在这片陈旧观念的土地上,天下上上下下都已烂到根了。”
“有才华的潦倒,有德行的受愚弄,小人得意,吴敬梓看清了士林八股的污秽败坏,也洞察到八股取士与官僚体制鼎盛背后的腐朽末路。”
“但他未能找到解决之道,最后虚构了所谓的降格取士,寄希望于贤明君主的自我觉悟。”
“但这现实吗?”
夏白收回目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历史早已给出答案。
不可能。
只会让人在腐朽污秽的环境中更加麻木冷漠,也更显残忍无情,最终还是在洋枪火炮的逼迫下才被迫变革。
只是代价太过沉重!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要让天下落入自己憎恶之人手中。
朱元璋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