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躲着我们吗?”裴允的眼镜蒙上雾气,指腹摩挲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侧影。
防水睫毛膏还是晕开了,在脸颊拖出两道黑痕,“七年了……你倒是舍得让她再哭一次。”
隔间突然传来冲水声,裴允迅速锁屏。镜中倒映出她通红的眼眶,和嘴角强行扯出的弧度。
裴允轻轻挽住凌妤绾的手臂,指尖微微发颤。她凑近耳语时,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方才……《星空》前有人驻足良久。”
凌妤绾手中的香槟杯突然倾斜,气泡酒在金丝楠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琥珀色水花。她没问“是谁”,只是缓缓望向那幅画。
裴允的珍珠耳坠擦过她肩膀:“监控里……那人戴着我们之前她生日一起买的限量款腕表。”
她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不该被惊醒的梦,“就站在你画的那颗隐形星星前。”
桑灼华的马丁靴踏在地上,停在当年四人常去的麻辣烫摊前。霓虹灯牌还是那个“王记”,塑料凳上却再没有那个会为她挑出香菜的身影。
“《星空》……”她突然冷笑出声,指腹摩挲着手上的腕表,“连隐形颜料都用上了,凌大小姐演得真尽兴啊。”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裂痕横贯整条胡同。
远处美术馆的玻璃穹顶还在发光,她盯着那点光亮,突然想起毕业那年凌妤绾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星星”。
签子突然刺进掌心。她转身时,裙摆擦倒了摞在墙角的北冰洋汽水瓶——就像当年故意碰翻凌妤绾的调色盘那样。
碎玻璃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像幅被撕碎的《星空》。
凌妤绾独自站在斑驳的树影里,指尖抚过冰凉的塑料桌——那里还留着四个褪色的涂鸦,是她们高中逃课来吃宵夜时刻的。
风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拂过,恍惚间又听见桑灼华在耳边笑骂:“凌大小姐连辣都不会吃!”
碎玻璃已被晨光映成水晶,她蹲下身,一片片拾起那些锋利的碎片。
掌心突然刺痛,血珠渗出来,像那年桑灼华为她挡酒瓶时,溅在白球鞋上的血点。
“花花……”她对着满地粼粼的光斑轻喃,声音被早班电车的轰鸣碾碎,“裴允昨晚哭湿了三张纸巾。”一片梧桐叶飘落在她肩头,“你舍得让我们……永远活在那张冰冷的毕业照里吗?”
巷口的豆浆车吱呀呀推过,蒸腾的热气里,她仿佛看见十七岁的桑灼华正逆光走来,手里晃着两瓶北冰洋:“绾绾!你的汽水又忘拿!”
可当她伸手,只抓住一缕带着槐花味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