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邯郸铜梦(2 / 2)

面具突然炸裂,子奚踉跄跌出鼎模。老匠人的尸体化作青铜汁,在地上凝成黄河改道全图。他抠下嵌在鼎耳的玉玦碎屑,碎屑遇血显形骊山地宫暗道——暗道交汇处插着的吴戈,正与越王剑产生共鸣。

子奚的指甲抠进鼎耳缺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玉玦碎屑割破指腹,血珠顺着青铜纹路蜿蜒而下,在鼎腹凝成个残缺的归墟符。老匠人化成的青铜汁突然沸腾,液面上浮出三百个扭曲的人脸——正是当年失踪的铸鼎工匠,他们的眼窝里都嵌着吕不韦玉玦碎片。

\"东家...东家饶命...\"

青铜人脸突然齐声哀嚎,声波震得铜坊梁柱簌簌落灰。子奚的耳膜刺痛,恍惚看见自己倒影在铜汁里分裂——十二个不同时期的徐福正朝他伸手,每个掌心都刻着相柳封印的不同残章。

面具残片突然在掌心发烫。子奚踉跄后退,靴跟碾碎块陶范,碎屑里露出半张《河岳英灵图》残片——黄河改道线的墨迹未干处,粘着星点人鱼膏。他弯腰去捡,后颈突然刺痛,老匠人的青铜手指已掐进皮肉。

\"相柳大人的新皮囊...\"老匠人的嗓音混着齿轮转动声,被掐住的部位开始生长青铜鳞片。子奚反手挥出越王剑,剑锋刮过对方肋部时迸出串蓝火星——那肋骨竟是函谷关城墙的机关残片熔铸而成!

铜坊突然地动山摇。子奚撞翻的熔炉淌出赤红铜汁,在地面蚀出骊山地宫暗道图。他瞥见暗道交汇处插着的吴戈虚影,戈柄缠着的帛片正是太一巡游图缺失的龙尾。老匠人突然撕开面皮,底下钻出成簇青铜枝桠,枝头悬挂的铜铃叮当响着泗水捞鼎时的号子。

\"徐福的狗!\"子奚的锁链绞住枝桠,链环刮落的铜锈在空中拼出韩非《五蠹》残篇。老匠人的胸腔突然炸开,齿轮心脏迸出三百枚青铜钱,钱眼钻出的相柳幼蛇直扑他咽喉。子奚旋身躲闪,后腰撞上铜鼎,鼎腹内壁的饕餮纹突然活化,獠牙咬住他半边衣襟。

铜汁漫到脚边时,子奚突然瞥见自己的倒影——面具残片竟在脸上生根,青铜脉纹已爬至太阳穴。他发狠扯下面具,连皮带肉撕下块血淋淋的脸颊肉。飞溅的血珠落在《河岳英灵图》上,黄河水道突然改流,浪涛中浮出共工玄女冷笑的脸。

\"守史人也要变怪物了?\"她甩出的青铜鳞片钉入立柱,鳞片缝隙渗出郑国渠的黑油。子奚挥剑斩断扑来的青铜枝桠,断口喷出的不是汁液,而是细如牛毛的青铜菌丝。菌丝沾到伤口处,皮肤下立刻暴起蚯蚓状的青筋。

老匠人的残躯突然暴长,化作三丈高的青铜巨傀。子奚的锁链绞住傀腿借力腾空,靴底踏碎的铜镜碎片里,映出十二个徐福同时结印的画面。巨傀胸腔的齿轮阵突然暴转,迸出的铜渣在墙面烙出完整的九鼎问天图——每尊鼎耳都缺了块吕不韦玉玦形状的缺口!

\"叮——\"

越王剑突然脱手飞向暗处。子奚滚地躲过巨傀拍击,摸到块温热的铜锭——锭面浇铸的\"廿六年\"字样正在融化,显形出徐福在船头雕刻鼎耳的场景。他发狠将铜锭砸向巨傀关节,金属相撞的轰鸣中,整座铜坊轰然坍塌。

烟尘散尽时,子奚从废墟里爬出。月光照亮半埋在瓦砾下的青铜鼎模,模腔里赫然卡着半枚带血的吕不韦玉玦——玦面裂痕走向,正与骊山地宫暗道图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