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子奚站在吴越交界的海岸边,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沫扑在脸上,远处的礁石群里,半截战船的残骸斜插在泥沙中,船身的木板早已腐朽,但桅杆上挂着的残帆却诡异地完好无损。帆布是暗红色的,像是被血浸透后又晒干,经纬线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子奚的左眼微微发烫他涉水走向沉船,靴底踩进湿软的泥沙,每一步都陷到脚踝。海水漫过小腿,冰凉刺骨,但更冷的是那股从船骸里渗出来的气息像是千百年的怨气凝结成了实质,粘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船舱的入口被一堆破碎的陶罐堵住了。子奚用剑鞘拨开那些碎片,陶罐的裂口处还粘着干涸的酱渍,应该是当年船上的存粮。他弯腰钻进船舱,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左眼的青光能勉强照亮方寸之地,舱底积了半尺深的水,水面上漂着一层油膜,折射出七彩的光。子奚的剑尖在水里搅了搅,突然碰到什么东西
\"铛\" 金属的碰撞声,他蹲下身左手探进水里,摸到了一块平整的青铜板。板面上刻着复杂的卦象,边缘处还有半截断裂的青铜菌丝导管,像枯萎的藤蔓一样耷拉着。
\"果然在这里……\"
子奚的手指抚过卦象的纹路,突然,他的指尖传来一阵刺痛——菌丝导管竟然蠕动起来,像活物一样缠上了他的手腕!子奚猛地抽手,但已经晚了。菌丝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皮肤下的青筋立刻变成了诡异的青铜色。与此同时,头顶的甲板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残帆被海风吹动了那面血红色的帆布\"呼\"地展开,帆面上的经纬线突然亮起暗蓝色的光,像星图一样交织成复杂的图案。子奚的左眼剧痛,视野里,那些光纹扭曲变形,最后组成了…… 一张被篡改的航海图。
\"徐福……你连星图都敢改?\"
子奚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他踉跄着站起来,越王剑在手中嗡嗡震颤,剑格上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船舱,而是一片浩瀚的归墟虚影。
船舱外,海浪声突然变了调原本规律的潮汐变得杂乱无章,浪头一个比一个高,最后竟在船骸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海水倒灌进船舱,瞬间淹到了子奚的腰际。他在水中艰难地稳住身形,突然看见漂过来的什么东西是一具尸体,穿着吴国水师的皮甲,左手小指不见了,断口处闪着青铜的光泽,和晋阳城里的行尸一模一样。
子奚的呼吸一滞他抓住尸体的衣领,翻过来一看尸体的胸口插着一块陶片,陶片上粘着暗红色的染料。子奚的指尖刚碰到那染料,左眼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烧红的针扎了进去。
他的视野突然变了不再是黑暗的船舱,而是一座燃烧的祭坛。祭坛中央立着青铜神树,树下堆着无数人牲的骸骨。有人站在火边,手里捧着一只陶罐,正将里面的灰烬撒向神树那是三星堆祭祀坑的灰。
子奚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舱底的水里。尸体的染料沾在他指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徐福用三星堆的祭祀灰混进帆布染料,让这艘船成了归墟的引路标……\" 船舱外,漩涡的中心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