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牧野血觞(1 / 2)

(公元前1046年)

殷郊的残阳把战车影子拉得老长,车轮碾过折断的戈矛,发出枯骨碎裂的脆响。子奚跪在灌满血水的车辙里,看着掌心黏稠的液体从指缝渗出——那不是人血,是青铜鼎耳熔化的铜汁。

三百步外,商军最后的祭司殷无咎正在解体。

老祭司的骨节像龟甲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流转的星图。他手中那柄饕餮纹青铜钺插在周武王的战旗前,旗面玄鸟刺绣正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侵蚀,金线化作黑雾升腾。子奚突然明白,牧野战场上此起彼伏的惨叫,或许不是来自活人。

\"小子,看够了吗?\"

殷无咎的声音直接在颅骨内炸响时,子奚才发现自己已站在祭坛中央。老祭司只剩半张脸还算完整,左眼眶里嵌着的玉璇玑正疯狂转动,将天幕撕开一道靛青裂缝。裂缝中垂下的锁链捆着九尊巨鼎,鼎身铭文与子奚昨夜在周营见过的甲骨截然不同——那些笔画在蠕动,像被斩断的蚯蚓。

\"商亡非劫,周兴亦非运。\"殷无咎的指骨刺入子奚胸膛,却没有痛感,只有彻骨的寒,\"此乃共工氏第七次篡史,尔等凡人,不过浪沫。\"

子奚的视野突然浸入冰水。

他看见洛邑尚未筑起的城墙下,相柳的九首正在啃噬地脉;看见千年后的长安城头,七星灯阵映出草原萨满的狞笑;最后定格在一面青铜镜里——镜中自己左胸浮现血色符纹,纹路与武王刚斩下的纣王头颅上的烙印如出一辙。

祭坛四周的尸堆突然开始共振。

断裂的矛尖、破碎的甲胄、凝结的血块,所有金属都在震颤中浮空,拼合成巨大的河图洛书。子奚感觉心脏被青铜浇铸,殷无咎的脊椎正从他喉管里钻出,带着浓重的咸腥气——是海的味道,比朝歌城窖藏三百年的盐卤还要古老的海。

\"记住,归墟吞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