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的晨雾中,胡八一盯着自己掌心的梅花烙胎记出神。从大兴安岭回来已经三天,这枚原本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如今却红得像是刚烙上去的。更诡异的是,每当子时临近,胎记就会隐隐发烫,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胡爷!您快瞧瞧这个!\"大金牙的声音从摊位后方传来。他手里捧着个檀木匣子,锁骨处的梅花疤还缠着纱布,\"今早刚收的,那老头说是从'黄皮子坟'一带挖出来的。\"
胡八一接过匣子,指尖刚触到檀木,掌心的胎记就突然刺痛。匣子里是半块青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但背面刻着的图案让他呼吸一滞——九只黄皮子围着一口井,正是地宫里黄泉眼的模样!
\"卖镜子的老头长什么样?\"
\"怪就怪在这儿,\"大金牙压低声音,\"那老头左眼是瞎的,眼窝里镶着颗铜珠子,说话带着东北腔...\"他顿了顿,\"最邪门的是,他收钱用的铜板,上面打着梅花烙!\"
胡八一猛地站起,膝盖撞翻了茶桌。王胖子正蹲在旁边啃煎饼,见状差点噎住:\"咳咳...老胡你中邪了?\"
\"是祖父!\"胡八一声音发颤,\"他左眼就是六十年前在黄皮子坟瞎的!\"他翻过青铜镜,镜背边缘刻着行小字:\"黄泉影现,子时三刻,琉璃厂西。\"
王胖子突然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呻吟起来。已经结痂的四个牙印渗出黄绿色脓液,滴在青铜镜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更骇人的是,脓液在镜面上组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还我剑来\"
\"操!\"王胖子吓得扔了煎饼,\"这玩意儿成精了!\"
胡八一迅速用红布裹住铜镜,但为时已晚。镜面突然自行碎裂,无数碎片悬浮空中,组成个微型黄泉眼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张模糊的女人脸——黄仙姑!
\"胡...家...\"碎片共振发出刺耳的声音,\"镇魂剑...还来...\"
大金牙抄起茶壶砸向碎片,却穿过了虚影。茶壶在墙上撞得粉碎,惊动了隔壁摊位的几个游客。等他们再回头,碎片已经落地,变回普通铜渣。只有一块较大的碎片诡异地立着,尖角指向西方。
\"琉璃厂...\"胡八一捡起碎片,掌心胎记与碎片接触的刹那,突然看到段陌生记忆:年轻的祖父跪在雪地里,将镇魂剑插入自己左眼...
\"老胡!你眼睛!\"王胖子惊恐地指着他的脸。
胡八一摸向自己的左眼,指尖触到温热的液体——是血泪!掌心的梅花烙此刻红得发亮,血珠顺着碎片滴落,在地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直指琉璃厂方向。
\"走!\"胡八一擦去血泪,\"那老头在等我们。\"
三人刚走出潘家园,天空就飘起细雨。奇怪的是,雨滴在距离胡八一头顶三寸处自动避开,仿佛有无形的屏障。王胖子脖子上伤口流出的脓液却像受到吸引般,化作细线飘向西方。
\"胡爷...\"大金牙的金牙缺口处突然渗出蓝色液体,\"我的牙...在发烫...\"
琉璃厂西街尽头是家不起眼的古董店,招牌上写着\"黄氏古玩\"四个褪色的大字。胡八一推门的瞬间,铃铛发出与地宫中一模一样的\"阴铃\"声。店内昏暗潮湿,货架上摆满各种铜器,每件都刻着黄皮子图案。
\"来了?\"里屋传出沙哑的东北口音,\"把剑放桌上,人滚蛋。\"
胡八一握紧怀里的镇魂剑:\"前辈,家祖胡国华让我来...\"
里屋突然飞出个铜香炉,直奔胡八一面门!他侧身闪避,香炉砸在门上,炉灰散开竟组成张人脸——是年轻时的祖父!灰烬人脸开口说话,声音却是里屋老头的:
\"小崽子,镇魂剑不是给你玩的!交出来!\"
胡八一不退反进,亮出掌心的梅花烙:\"胡家第三十七代守门人,胡八一,求见黄三爷!\"
店内突然死寂。片刻后,里屋帘子掀起,走出个佝偻老者。他左眼窝确实镶着铜珠,右眼却泛着诡异的黄光。更骇人的是,老人身后拖着条毛茸茸的尾巴!
\"你...真是胡国华的种?\"老人凑近胡八一,鼻子像动物般抽动,\"味道像...但还掺了别的...\"他突然暴起,枯爪抓向胡八一衣领!
王胖子抄起瓷瓶要砸,却被大金牙拦住。胡八一没有躲闪,任由老人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位置赫然有个与掌心相同的梅花烙,只是颜色发黑。
\"果然!\"老人松开手,声音突然年轻了三十岁,\"胡国华那老王八蛋,把自己孙子炼成了'活钥'!\"
胡八一还没反应过来,老人已经掀开地板,露出个地洞:\"下来吧,没时间了。\"他指着胡八一的血泪左眼,\"子时三刻快到了,黄泉眼要开,阴兵要过境了。\"
地洞下是个简陋的祭坛,中央供着个缺角的铜镜框架。老人——现在胡八一确信他不是人类——从供桌下取出个铁盒,里面是半本烧焦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