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豆豆的声音带着笑意，\"她管李阿姨家的泰迪也叫'趴趴'。\"

窗外，东京的夜色渐深。杨龙望着屏幕里嬉闹的母女，突然觉得2006年的冬天温暖如春。那些尚未发生的传奇，那些必将到来的变革，此刻都比不上豆苗摇摇晃晃迈出的第一步。

2007年6月的北京，热浪裹挟着沙尘暴的余威扑面而来。杨龙站在中关村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第三次核对手中的地址——Acfun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的顶层，没有招牌，只有门框上贴着一张泛黄的Saber贴纸。

电梯坏了。他爬了九层楼梯，西装后背已经湿透。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扑面而来的是泡面味、汗味和显示器的热量。十几个年轻人挤在不到五十平的空间里，有人戴着耳机剪辑视频，有人在调试服务器，还有两个正在为《凉宫春日的忧郁》的剧情吵得面红耳赤。

\"徐逸在吗？\"杨龙敲了敲门框。

角落里一个穿痛t的瘦高男孩抬起头，推了推黑框眼镜：\"谁啊？\"

\"辰星互动，杨龙。\"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几秒。一个正在吃干脆面的男生呛住了，咳嗽着说：\"卧槽，《星辰之舞》的老板？\"

徐逸站起身，杨龙这才发现他比想象中更年轻——下巴上的胡茬稀稀拉拉，t恤上印着\"二次元永不为奴\"的字样，裤脚还沾着泡面汤。

\"杨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徐逸的语气带着刺，\"我们这小破站可请不起您这样的商业大佬。\"

杨龙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U盘：\"《星辰之舞》日服全角色皮肤，Acfun独家放送。\"

房间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但徐逸没接，他双手抱胸，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条件呢？\"

\"合作。\"杨龙环顾四周，\"辰星提供内容，Acfun提供平台，我们共同...\"

\"共同商业化是吧？\"徐逸突然提高音量，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资本家，看到什么都要榨出钱来！\"

吃干脆面的男生悄悄往远处挪了挪。杨龙注意到徐逸的电脑桌上摆着半瓶老干妈和啃了一半的馒头。

\"徐先生，\"杨龙尽量保持语气平和，\"服务器要钱，带宽要钱，你们...\"

\"我们靠爱发电！\"徐逸猛地拍桌，显示器晃了晃，\"Acfun就算倒闭了，也不会收用户一分钱！这是信仰！你这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懂什么二次元！\"

杨龙沉默了片刻。他慢慢走到徐逸的电脑前，屏幕上暂停着《cLANNAd》的剪辑画面。他按下空格键，冈崎朋也的声音立刻充满房间：\"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里。\"

房间里更安静了。徐逸的表情僵在脸上。

\"2003年，我在东京巨蛋看《钢之炼金术师》声优见面会。\"杨龙轻声说，\"朴璐美现场配'一即是全'那段，我哭得像个傻逼。\"他指了指徐逸书架上的手办，\"那个初版绫波丽，现在市值至少两万吧？你肯定舍不得卖。\"

徐逸的耳根红了：\"那、那又怎样...\"

\"不怎样。\"杨龙把U盘放在键盘旁边，\"只是想告诉你，热爱和商业从不矛盾。《星辰之舞》在日本的收入，让我们能做出更多好内容。\"他顿了顿，\"比如这个U盘里，还有未公开的《Fate\/Zero》先行pV。\"

\"卧槽？！\"房间里瞬间炸锅，五六个脑袋同时凑过来。徐逸的手悬在U盘上方，微微发抖。

杨龙转身走向门口：\"合作的事你再考虑。对了...\"他回头指了指角落冒烟的机箱，\"那台服务器快炸了，辰星刚好有批淘汰的设备...\"

\"等等！\"徐逸突然喊住他，声音低了几分，\"那个...pV是ufotable做的？\"

\"嗯，武内崇亲自监修。\"杨龙在门口逆光中笑了笑，\"首先，我长的着急了点，今年二十八岁，但我看EVA首播时你还在穿开裆裤。\"

徐逸脸涨的通红“你说的再多，你也不过是为了赚钱！”

谈判最终不欢而散。杨龙站在楼下，抬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耳边回响着徐逸最后的怒吼：\"Acfun就算倒闭了，也不会和用户收一分钱！\"

回到酒店，杨龙给豆豆打了电话。

\"谈崩了？\"电话那头传来豆豆惊讶的声音。

\"嗯。\"杨龙解开领带，\"那孩子太固执了。\"

\"要不再试试？\"

\"不用了。\"杨龙望向窗外的霓虹，\"有些事...注定要按原来的轨迹发展。\"

他想起在原本的时间线上，正是因为Acfun的坚持，才会诞生后来的bilibili。历史就像一条固执的河流，即便投下再多的石子，最终还是会朝着既定方向流淌。

挂断电话，杨龙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出一个尚未注册的域名：bilibili.tv。他盯着这个空白页面看了许久，最终没有点击购买。

\"留给更需要的人吧。\"他轻声自语，合上了电脑。

三天后，辰星杭州总部收到了一个包裹。豆豆拆开后发现是一盒《新世纪福音战士》的录像带，附带一张字条：\"谢谢理解。A站永远纯粹。——徐逸\"

杨龙看着这盒录像带，忽然笑了。他想起2009年将会出现的那个绿色小电视，想起那些在另一个时空里蓬勃发展的宅文化。或许有些错过，恰恰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对了，\"豆豆突然说，\"蔡浩宇那个3d引擎的demo做出来了，要来看看吗？\"

杨龙眼前一亮：\"现在就去。\"

走在公司走廊上，他不禁想：既然无法改变Acfun的命运，那就把精力放在能改变的事情上。比如，让那个本该在五年后成立的游戏公司，提前在辰星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