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突然变得湍急。
暗流将陆远卷向另一个发光子宫——那是用GRU档案柜焊接的金属腔体。透过观察窗能看到父亲年轻时的身影:他正在给机械义肢安装仿生乳腺,输乳管连接的却是三星堆祭祀坑里的青铜溶液。溶液在注入义肢时,陆文渊突然呕吐出带着金箔光泽的记忆残片,那些碎片在触及金属地板时立刻凝结成《墨子》竹简。
骨笔在墨汁中变形成产钳。
当陆远抓住最近的脐带时,发现那根本不是生物组织,而是由《少年科学画报》内页卷成的数据缆。纸页上的铅字正在融化,形成带着放射性荧光的母乳。他突然看清缆绳表面那幅蜡笔画的全貌:防辐射门前的母亲牵着的不是陌生孩子,而是皮肤呈现骨瓷质感的自己。
\"你也是哺乳实验品。\"
方晴的克隆体突然贴近,琉璃腹部内的编钟自动奏响。声波在墨汁中形成漩涡,陆远看见无数个时代的自己正从漩涡中心浮现:胚胎期的细胞分裂呈现青铜年轮,七岁接种的疫苗在血管里长出铀玻璃结晶,昨夜沾惹的青铜根须已在心脏表面形成《考工记》的\"筑氏为削\"纹路。
最年长的那个陆远游过来,将骨瓷化的手掌按在他胸口。接触点爆发强光,所有时空的陆远开始坍缩——
母亲的声音突然从墨汁深处传来:
\"文明需要新的子宫。\"
第三节 骨瓷新生
产钳剪断脐带的瞬间,墨汁羊水沸腾了。
陆远看见自己的皮肤像宣纸般剥落,碎片在暗流中重组为《考工记》的竹简。皮肤下的血肉正在结晶,呈现出骨瓷特有的冷白色光泽。方晴的克隆体游过来,少先队徽章铠甲反射着幽蓝水光,她琉璃腹部内的编钟正在自主演奏——音律与世博会开幕式焰火的爆炸频率完全同步。
\"你正在成为容器。\"
她敲击琉璃腹部的编钟,声波在墨汁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陆远突然看清了周围悬浮的十二个子宫:战国青铜椁、苏联潜艇舱、世博斗拱结构......每个子宫都延伸出脐带,汇聚向中央一团正在成型的骨白色光晕。
墨汁突然变得透明。
无数个时空的陆远从四面八方浮现:胚胎期的细胞分裂出青铜纹路,七岁接种疫苗的针眼渗出铀玻璃颗粒,昨夜沾染的青铜根须已在他心脏表面刻下\"凫氏钟磨\"的工序图。最年长的那个陆远游来,骨瓷化的手掌按在他胸口——
坍缩开始了。
所有时空的陆远向中心聚合,像被吸入漩涡的星云。骨骼发出曾侯乙编钟的调试音,每节脊椎都对应一个音高。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陆远听见自己体内传出两种心跳:一种是血肉之躯的搏动,另一种是青铜器在祭祀时的共振频率。
母亲的声音从水底升起:
\"文明需要新的子宫。\"
上浮的过程像穿越产道。
陆远冲破水面时,晨光正洒在世博会原址新建的育儿中心。年轻护士推着的婴儿车里,新生儿们的瞳孔清澈得可怕——没有青铜色的阴翳,也没有铀玻璃的反光,就像被雨水洗刷过的黑曜石。
他低头看向胸口,皮肤上的骨瓷疤痕正在缓慢愈合。远处混凝土缝隙里,一株骨白色幼苗探出头来,叶片上的露珠里封印着半页燃烧的《少年科学画报》——正是他七岁时画太阳公公的那一页。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某个护士的白大褂内衬闪过GRU的暗码编号。她手中奶瓶里的液体,泛着与墨汁羊水相同的青铜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