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绥不远不近地瞧着元夕关问江妃的身体状况,云层拢来,天色昏暗,也掩住帝王晦深的面容。
玉奴伸出前肢打直,撑了个懒腰,从元夕怀里跳了出去,宫人眼见猫儿就要撞到天子身上,连忙抓住它,将它抱了离开。
元夕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轻轻上了台阶,往内殿的方向看去一眼,压柔了声音道,“陛下怎么不陪着江妃娘娘?”
她都打算逗会儿猫后回去了。
毕竟马上天就要黑了。
元夕原本是想打听一下紫宸宫的宫女中有没有一个叫杏儿的,没想到出了冯采女这档子事儿,此事也耽搁了下来。
萧绥静静地看着她,女子眉目如画,淡雅出尘,轻盈如烟,他忽地抬手想要描摹元夕的眉眼,元夕微微一错,别开了脸颊,小声提醒,“陛下,这是在兰苕宫。”
放下手,萧绥喉间溢出轻笑,眼中笑意却不深,看着她说道,“那便回珠翠轩吧。”
元夕看着天子衣角从她眼前消失,微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去,“陛下今日不陪江妃娘娘吗?”
萧绥犹似未闻,步子迈得大,一步要抵元夕两三步。
直到在龙辇前,萧绥才停下来等她,解释了一句,“天黑路滑,又刚出了冯采女这事,朕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元夕有些憋闷,轻声试探,“陛下心情不好?”
明黄华盖轻轻翻飞着,渗进来一缕夜风,萧绥睁开眸子,眼中寒邃转瞬即消,嗓音温和,“卿卿多虑了。”
听见是这个称呼,元夕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柔声问道,“那陛下是在为冯采女失足落水的事情烦扰?”
萧绥神色更为松散,薄情道:“冯采女死不足惜。”
说着,转眸看她,像是刻意地说道,“朕不是因此烦扰。”
元夕轻唔了一声,就没再问了,萧绥气笑。
他掰正她的脸,手指流连忘返地从女子的脸颊滑落到下颚,再到纤细的脖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吸的频率。
“真是榆木脑袋。”
元夕由着萧绥的动作,呼吸的频率却不自觉地放缓了,顺着他的意思问道,“那陛下因何烦忧呢?”
萧绥捏了捏她的脸,淡淡道,“自己想。”
元夕摇摇头,撑起身子,正待说话,外面传来宫人的柔声,“陛下,珠翠轩到了。”
此时虽然离各宫落锁的时间还早,但天色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萧绥自然是在珠翠轩歇下。
元夕沐浴更衣后出来,长长的乌发湿漉漉的,宫人拿着帕子要替她绞干头发,萧绥忽出声道,“你们下去吧。”
察觉到帝王的动作,元夕一惊,扭过脸,恰好与萧绥冰凉的唇瓣擦过,她没注意到帝王深沉的眸子,自顾自盈盈开口,“陛下是天子,妾身岂敢让陛下伺候?”
萧绥生疏地绞着她的一绺头发,从其中得到几分满足的趣味,口吻柔和,“放松。别紧绷着身体,难不成朕很吓人?”
瞧她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萧绥不免觉得好笑,他在位一年,手段虽然不似先帝那般温吞,是处决了些个人,但前朝风雨不牵扯后宫,他对后宫嫔妃也算耐心有加,除了让周美人幽居自省以外,也没处罚过什么嫔妃,何至于让人畏惧?
好不容易绞干了头发,元夕如梦初醒,心情有些微妙。
难不成圣上对她真是弹幕所说的一眼情钟?
可初见时的回忆并不美好。
她还在紫宸宫受冷受冻了一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