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临自顾自笑道,“老将军您看,您家的凌昭今日就要娶妻了,或许不久就会有新的小将星投胎到你们萧家,你们萧家满门忠烈,老天爷必定会让你们子孙繁茂,代代有能人,您啊,该欣慰才是。”
老将军望着这个优雅平静的帝王。
他有些心疼。
不能生育的皇上,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来安慰他这个老家伙的?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皇上膝下无子承受了多少压力,过得有多艰难,他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他轻声说,“老臣听说,已经有大臣在朝堂上劝谏皇上过继宗室的孩子为太子了?”
谢君临嗯了一声,“去年就已经有人上奏折隐晦劝朕了。”
他那双黑眸里闪过不甘,最后却只能化作平静的无奈,“朕不能生,自然只能过继别人的孩子了,总不能让这江山后继无人吧。”
老将军沉默。
他缓缓说,“或许是时机不到呢,皇上您别自暴自弃,您还是得去后宫的,说不定哪天就有妃嫔有喜了。”
老将军又叹息道,“想当年,先皇年迈昏庸,非要寻仙得道,为此横征暴敛,引得各方乱民揭竿而起,是十六岁的您临危受命率兵四方征战夺回了江山,您几次中箭,几次死里逃生,您受的苦老臣都是亲眼所见的,这江山是您辛苦打下来的,若是让外人继承,那,叫人多不甘心啊!”
谢君临垂眸。
人人都在替他不甘。
母后如此,陈海如此,老将军如此,许多大臣都如此,就连路上遇到个百姓,人家也会乐呵呵地说,家里那几千个铜板要留给家里的兔崽子继承,绝对不能便宜了外人……
谁都知道,自己的家产不能便宜了外人,可老天爷不成全他,他又能如何?
他就是生不了。
他今年三十六了,他从十八岁娶妻开始,努力了十八年,一无所获。
谁都劝他别自暴自弃,可谁懂他十八年的坚持,谁懂他十八年的失望,他再倔强,也已经在一次次打击之下失去了所有希望了。
他怕是,没有希望了。
一片沉默间,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谢君临调整好情绪,含笑看着大厅门口。
他看着一身红衣格外年轻俊朗的萧凌昭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他面前。
“微臣拜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
谢君临抬手免了萧凌昭的礼,站起身走到萧凌昭面前。
英俊的帝王围绕着他英姿飒爽的大将军转悠了一圈,欣慰笑道,“很好,朕的大将军果然病愈了,瞧瞧,容光焕发,脚步沉稳有力,双眸黑亮有神,见你大好,朕也能放心了。”
萧凌昭立刻拱手行礼,“承蒙皇上记挂,多次派遣宫中太医为臣诊治,微臣不胜感激,如今微臣又能回归朝堂为皇上效力了。”
谢君临轻笑一声,“为朕效力暂时不急,明儿先去点个卯就行了,新婚燕尔的,怎能冷落了你夫人?朕许你在家待上半个月再回朝。”
萧凌昭脸颊微红,“多谢皇上。”
谢君临又笑他,“嗯,明儿点卯也不用去太早,朕怕你起不来,晌午能去就行。”
萧凌昭默默看了一眼谢君临,脸颊更红了。
谢君临见萧凌昭害羞,轻笑一声,温柔的他不再打趣这小孩儿。
他拍了拍萧凌昭的肩,“一眨眼,你都成亲了,当年朕跟你二哥来你们家玩时,正好赶上你出生,小小一团,却哭得比谁都大声,你二哥还得意地抱着你塞进朕怀里让朕抱了抱,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他转头看向陈海,“把朕的贺礼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