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龙藻井忽漏天光,穿堂风卷着星子碎屑扑灭夔龙灯树。皇帝鬓边艾草灰簌簌落在玄纁丝绦上,十二章纹冕服竟渗出伽罗香灰染就的锈迹。他摩挲着半块断裂的龙纹玉圭,缺口处朱砂描补的“承乾”二字正灼烧着紫微垣星图。
“谦儿。”染着沉水香的指尖划过青铜日晷晷针,在寅初时刻重重按下,“明日朔望朝参.……”话音忽被漏进窗柩的启明星光割裂,御案上《河图洛书》无风自动,泛黄纸页间竟浮现出二十年前司天监绘制的紫薇帝星轨迹。
“朕会册封你为太子,明日之后朝堂便由太子监国。”
“啊!父皇为何……?”
沈修谦一时被这消息惊的踉跄后退,因为太慌张撞翻了身边的錾胎珐琅烛台。他慌忙伸手去接,却被烛泪烫的缩回了手。
当沈修谦踉跄的身影倒映在鉴面冰裂纹地面时,皇帝面上的神情反而柔和了不少。鎏金蟠龙香炉吐出袅袅青烟。皇帝的手抚过青玉案上裂璺斑驳的传国玉玺,指尖在\"受命于天\"的铭文上停驻片刻,望向阶下跪着三儿子。
“父皇相信,这双执过弓马的手,既能握得住千钧社稷,亦托得起蝼蚁性命。”他将玉玺轻轻放在黄绢之上,手托黄绢走上前来将玉玺交到沈修谦手中。
“朕要带你母后去治病,不仅是她的病也是治朕的病。”
“莫学朕。”皇帝忽然压低声音,恍若当年教他骑射时的耳语,“要学这奉天殿前的青松,纵使雷霆加身,亦要为檐下雏雀留半阙。”
沈修谦接过黄绢时,他抬眼望见藻井裂隙间渗下的星辉,忽然读懂父亲眼底那抹伽罗香灰般的余烬,这九重宫阙终将成为新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