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们可以风雨无阻,但两匹马不行,它们身上还驮着货物,那是官差的干粮,也是官差的药材和换洗衣物,就这样顶着大雨走出去,所有的东西都会毁掉。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掉着,落在地上卷起一层白烟,路面的积水刚好是一条淹过鞋面的小河。
王大打着伞出去试了试,又回来,让徐孝之把人叫齐,六人就天气情况商量了一下,决定原地修整,暂时放弃赶路,等雨停了再说。
赵露白等李二被叫走,才找到机会离开,走路时双腿打着摆子,李二平日里接触过的都是妇人,对她也跟对那些妇人一个手段,完全不考虑她一个年轻女子受不受得住,她昨夜受了不小的折磨。
回到马厩后,赵露白往眼巴巴看着她的赵玉堂面前扔下一双最廉价的粗陋布鞋,啪的一声,打发乞丐一样扔过去,也不管赵玉堂什么表情,就一头栽倒到了苏茯苓的怀里。
赵玉堂眼中掠过一丝屈辱,袖子里的小手不自觉攥成拳头,二姐这是什么意思?对他跟施舍一样。要不是他把自己的鞋给了她,他怎么会落到光脚赶路,满脚血泡的下场?
他想质问,可苏茯苓已经把赵露白拉到一边,两母女低低的讲起了悄悄话,赵玉堂目光在苏茯苓身上停了许久,最终还是咬咬牙,伸手把鞋捡起来穿上,选择了隐忍。
今天送早饭的是徐孝之,他给囚犯们每人分了一碗稀粥,走到赵予书面前时,袖子一抖,掉出来一个白馒头,走到柳小娘面前,又是袖子一抖,同样一个大馒头。
难得吃一口热乎饭,其他人早就捧着碗埋头苦吃起来,徐孝之这小动作自然没人注意到。
柳小娘和赵予书趁机拿着馒头就咬,一口下去,里头竟然还夹着肉沫!
从流放开始,她们都多久没见着荤腥了!柳小娘又用力咬了两大口,感觉这馒头简直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
肉馅一露出来,就传出了香味,赵玉堂动了动鼻子,疑惑地抬起头:
“母亲,二姐,你们有没有闻到肉味?”
柳小娘听见这一句,心中咯噔一下,再顾不上仪态,嘴巴张到最大,把馒头往里塞,三两口毁尸灭迹。
赵露白风寒还没好全,嗅觉不如他灵敏。
想到自己昨夜完全是因为他要鞋才受了屈辱,嘴上也没好气:
“有的吃你就吃吧,能喝粥就不错了,还想着肉?我看你是白日做梦!”
苏茯苓呵斥:“住口,露白。”
又对赵玉堂道:“我也闻到了,好像是从差爷那边传过来的,今日下了这样大的雨,气候湿寒,差爷们办事辛苦,改善一下伙食也是正常。”
赵玉堂舔了舔嘴巴,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他之前在赵府是无肉不欢的,饭桌上没有荤腥,他都不会动筷子。
“母亲,他们既然都能给我们用药了,伙食上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们给我们改善下?”
苏茯苓心中也正有此意,但她自己不想出面,便撺掇赵玉堂:“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去问问看吧,你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是我们赵家的独苗,理应得到些与旁人不同的优待。”
赵玉堂却也不傻,之前他就是信了赵露白的话,才挨了李二一顿鞭子,现在哪还敢贸然和官差搭话?
“孩儿还小,不懂得跟人往来,还是母亲出面吧,平日家里举办宴会,那些达官贵人母亲都能处理得处处妥帖,相信和一个小小的官差接触也不是什么难事。”
皮球又踢回苏茯苓这,苏茯苓表情微僵,两母子个个都想明哲保身,谁也不愿意冒着风险去和官差交涉。
苏茯苓忽然想起来,在她梦里,前期的流放路上的确伙食不行,但后来赵予书不知道都跟那些官差说了什么,他们的伙食就变好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官差吃什么,他们就一起跟着吃什么。
思及至此,苏茯苓试探着唤了赵予书一声,想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再哄她去和官差交涉。
“三丫头,你吃完饭了吗?今日天气不好,你身子向来弱,着了凉可怎么好,过来和母亲坐一起吧,人多了也好取暖。”
柳小娘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肉馅馒头呢,一听大夫人又在叫她的女儿,当即连吞咽都顾不上了,含糊不清大喊:“苏茯苓,少打我女儿的主意!书儿以后就跟着我,我在哪她在哪,谁都别想着把我女儿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