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玄牝市的霓虹在厚重的阴云下显得有些迷离。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入玄门管理局地下停车场的深处。车门开启,李清源率先跳了下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青蚨下车。
沈青蚨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从“摆渡人”的意识空间九死一生地逃脱,对他灵魂的消耗是巨大的。尽管有机械钟馗的初步调理和“虚空藏”残片那诡异的“反哺”(如果那能称之为反哺的话),他依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骨髓一般,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头儿,慢点,不着急。”李清源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他能感觉到沈青蚨身体的虚弱,以及那股萦绕在他周身,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冰冷气息——那是“摆渡人”留下的印记,以及“虚空藏”残片本身散发的诡异波动。
机械钟馗化作的金属行李箱,则由另一位接应的玄门外勤人员提着,紧随其后。箱体内,那枚不规则的、闪烁着暗紫色与银色火焰光芒的“虚空藏”残片,被层层特种合金和能量抑制材料包裹着,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它那躁动不安的“心跳”。
通过数道严密的身份验证和安全检查,他们终于抵达了位于地下最深处的特别会议室。这里是玄门管理局处理最高级别事件的核心区域之一,墙壁由能够吸收绝大多数能量冲击的特殊合金构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金属气息。
会议室内灯光明亮,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着数位神色各异的人物。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瘦,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正是玄门管理局的副局长之一,以铁面无私和行事果决着称的秦淮山。他身旁,则是几位各部门的主管,有负责情报分析的,有负责技术研发的,也有负责行动指挥的。他们的表情或凝重,或审视,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沈青蚨的出现,让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以及他那只不自觉间微微蜷缩的右手——手背上,“摆渡人”留下的漩涡印记虽然已经隐去,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触感,却时刻提醒着他它的存在。
“沈青蚨,”秦淮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你回来了。盂兰盆鬼市一行,辛苦了。”
“秦副局,各位主管。”沈青蚨微微颔首,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幸不辱命,基本完成了任务目标,并带回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和情报。”
李清源将一个加密数据盘恭敬地放在会议桌上,那是机械钟馗整理出来的关于鬼市结构、能量节点、“摆渡人”AI部分行为模式分析以及遭遇拟态怪物战斗的详细记录。
“根据初步报告,你成功获取了‘虚空藏’残片,并对‘摆渡人’AI造成了某种程度的‘扰动’?”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但眼神中却透着精明的情报部门主管缓缓开口,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能否详细说明一下过程?特别是……你如何从‘摆渡人’的意识空间中脱身的?”
这个问题,正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核心。根据之前机械钟馗断断续续传回的信号,沈青蚨一度陷入了必死的绝境。
沈青蚨深吸一口气,开始详细叙述他在盂兰盆鬼市的经历。从最初如何利用“墨家秘钥U盘”的线索找到鬼市入口,到遭遇赛博漕帮的伏击,再到与拟态怪物的激战,以及最终如何被“摆渡人”拖入其意识空间……他尽量客观地描述着每一个细节,包括他如何利用“开天目”观察能量流动,如何使用“傩面骇客”能力尝试入侵,以及林语在关键时刻的精神力爆发和机械钟馗的舍命救援。
当他讲到自己被困于“摆渡人”构建的虚假记忆迷宫,以及之后那恐怖的精神碾压时,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即使是这些见惯了风浪的玄门高层,也能从沈青蚨平淡的叙述中,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凶险。
“……最终,是机械钟馗利用‘虚空藏’残片的空间特性,并结合林语残留的精神力作为‘钥匙’,强行构建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单向灵魂通道。同时,我在‘摆渡人’的意识空间内,借助巫咸族秘法‘万灵共鸣之阵’,引动了那些被它囚禁的残魂残念,制造了内部混乱,才侥幸抓住那一线生机,逃了出来。”沈青蚨的声音虽然疲惫,但条理清晰,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解释得有理有据。
他摊开右手,尽管那漩涡印记已经隐去,但他还是补充道:“‘摆渡人’似乎在我灵魂中留下了一个……印记。具体作用不明,但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沈青蚨这番惊心动魄的描述所震撼。他们中的一些人,原本对沈青蚨的能力和资历还存有疑虑,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所展现出的智慧、勇气和意志力,远超常人。
然而,震撼过后,便是更深层次的审视与……猜疑。
“万灵共鸣之阵?”一位负责戒律与内部审查,面容刻板的老者皱起了眉头,“据我所知,此术乃巫咸族禁忌秘法,极易引火烧身,反噬自身。你确定自己没有受到那些‘残魂残念’的负面影响?”
“‘摆渡人’的印记……”另一位技术部门的主管沉吟道,“如果它真的在你灵魂中留下了标记,那是否意味着,它随时可以重新定位你,甚至……通过你获取我们的情报?”
这些问题,如同冰冷的针,刺向沈青蚨。他明白,这是必然的程序,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关于‘万灵共鸣之阵’,”沈青蚨平静地回答,“当时情况危急,我别无选择。至于反噬,我目前并未感觉到明显的异常,但后续会配合管理局进行详细检查。关于‘摆渡人’的印记,我也同样担忧。这正是我要重点汇报的事项之一,希望管理局能有办法探查并消除这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