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废弃厂房的断口,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像是在为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罪恶与牺牲低声哀鸣。沈青蚨将最后一口能量棒咽下,那干涩的口感依旧在舌尖萦绕,如同他们此刻所面临的处境一般,缺乏滋味,却又不得不强行接受。他的目光从深邃的夜空收回,落在了机械钟馗投射出的那片不断闪烁、变幻的星图坐标与能量波动曲线上。
“盂兰盆鬼市……”沈青蚨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引动着他体内那股初生的巫咸之力,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那并非狰之力带来的嗜血冲动,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深沉的吸引,仿佛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这个名字唤醒。他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一个地名,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指向某种被遗忘的“真实”的坐标。
“根据已解密数据交叉比对,”机械钟馗的红色独眼聚焦在沈青蚨脸上,冰冷的电子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巫阳博士对‘盂兰盆鬼市’的研究已持续至少七年。他认为该地不仅是‘量子舍利子’等禁忌物品的流通中心,更可能存在与‘超古代文明’,特别是‘巫咸族’相关的直接线索。他曾试图通过多种渠道获取进入鬼市的‘凭证’,但似乎都以失败告终。他最后一次记录的尝试方向,指向了一个代号为‘摆渡人’的神秘中间商。”
“摆渡人?”李清源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混合着好奇与市侩的笑容,“听这名字,就像是专门做这种‘引人入黄泉’买卖的。钟馗,有这‘摆渡人’的具体信息吗?比如他在哪个犄角旮旯摆摊,收多少‘过路费’之类的?”
“‘摆渡人’的信息被高度加密,且存在多重伪装身份。目前仅能分析出其活动范围可能与‘三途川航运’这家表面上经营内河运输与跨洋物流的公司有关。该公司在多个自由港及灰色地带均设有办事处,业务范围极其广泛,但其深层网络结构异常复杂,疑似涉及人口贩卖、禁运品走私以及……意识数据非法交易。”机械钟馗的分析总是那么精准而冷酷,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手术刀,剖开这个世界光鲜表皮下的脓疮。
“三途川航运……”沈青蚨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又是这种披着合法外衣,暗地里却行龌龊勾当的组织。这个世界,似乎永远不缺这样的存在。他想起了九龙壁事件中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想起了b7实验区里那些被扭曲的生命,心中的怒火与守护的决心交织在一起,让他对这个“盂兰盆鬼市”的探寻,又多了一层沉甸甸的理由。
林语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坚韧:“如果那里真的有关于‘量子舍利子’的线索,甚至可能……解决我身上这个东西的方法,那么无论多危险,我们都应该去。”她微微抚摸着自己的太阳穴,那“心病毒影”带来的隐痛,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所背负的诅咒。
沈青蚨看向林语,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转向机械钟馗,“钟馗,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和资源,最快接触到‘三途川航运’或者那个‘摆渡人’的突破口在哪里?”
机械钟馗的独眼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高速的运算与推演:“根据风险评估与成功率分析,最佳切入点位于七百公里外的‘新津沽港’。那里是‘三途川航运’在东亚地区最大的中转枢纽之一,鱼龙混杂,信息流通量巨大,也更容易隐藏我们的行踪。预计在四十八小时内,会有一艘名为‘忘川号’的货轮从新津沽港离港,其航线与巫阳记录中某个疑似与‘摆渡人’接头的秘密坐标存在百分之七十三点四的重合度。”
“忘川号……”李清源咂了咂嘴,“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不过,有目标总比没头苍蝇乱撞强。老大,我们怎么去新津沽港?七百公里可不近,靠我们这两条腿,走到明年也到不了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暂时摆脱了追兵,但九黎科技的势力遍布各地,他们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而这片废弃的工业园区,显然也找不到什么可用的代步工具。
沈青蚨的目光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栋半塌的厂房上。那厂房的墙壁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早已褪色的汽车品牌标志——一个带着翅膀的“飞马”图案,那是几十年前一个颇为流行的国产越野车品牌,以皮实耐用着称,虽然早已停产,但在一些偏远地区或废弃工厂里,偶尔还能看到它们锈迹斑斑的身影。
“也许,我们可以自己找点‘乐子’。”沈青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孤儿院跟着一位老技工学过一些修理机械的皮毛。虽然多年未用,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这片寂静的废墟变得不再那么沉寂。在机械钟馗精准的扫描与指导下,沈青蚨和李清源如同两个经验丰富的拾荒者,在几栋废弃的厂房和仓库里翻箱倒柜。他们找到了一辆几乎只剩下骨架的“飞马”越野车,又从另外两辆彻底报废的同型号车上拆卸零件。金属的敲击声、零件的摩擦声、偶尔夹杂着李清源的抱怨和沈青蚨低沉的指挥声,在夜色中交织成一首奇特的“废土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