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的心中,也确实对巫阳博士口中的“核心实验室”和那些关于“基因记忆”、“集体无意识”的研究,以及与自身力量相关的秘密,产生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
“好,我接受你的邀请。”沈青蚨终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向巫阳博士的投影,“但我有条件。第一,我们必须一起行动,不能分开。第二,在到达核心实验室之前,以及在所谓的‘学术交流’期间,你不能再使用任何形式的幻术或精神干扰。第三,如果交流结束,我们未能达成‘共识’,你必须保证我们安全离开的通道。”
巫阳博士闻言,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沈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你的条件,我原则上同意。不过,关于第三点,‘安全离开’的定义,或许我们可以到时候再具体商议。”他又巧妙地留下了一个模糊的余地。
“可以。”沈青蚨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争取到绝对的保障。
“那么,请吧。”巫阳博士的投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控制室一侧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深邃幽暗的通道。
在巫阳博士的“指引”(通过沿途的监控和扬声器)下,沈青蚨、林语和机械钟馗(李清源则被要求留在相对安全的上层通道作为后援和警戒,尽管他一百个不情愿)踏上了前往核心实验室的未知旅程。
这条通往地底深处的通道,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漫长和曲折。沿途,他们经过了九黎科技的多个不同功能的实验区域,所见所闻,无不令人触目惊心,也让他们对巫阳博士及其领导下的这个组织的疯狂与恐怖,有了更深切的认识。
在一个巨大的、如同生化培养皿般的透明容器区,他们看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被基因改造过的生物。有的像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却被剥去了皮毛,露出了扭曲的肌肉和增生的骨骼,身上插满了各种导管和传感器,在浑浊的培养液中痛苦地抽搐着。有的则像是人类与动物的基因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的“缝合怪”,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在另一个充满了精密仪器的神经科学实验区,他们看到了一些被固定在特制座椅上的“实验体”。这些人大多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他们的头部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和数据线。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播放着各种精心编织的、看似美好的虚拟景象——有的沉浸在与已故亲人重逢的“幸福”中,有的则在虚拟世界中实现了自己毕生的梦想。然而,在这些虚假的“幸福”背后,是他们被彻底剥夺的自由意志和被无情操纵的悲惨命运。
“这些人……他们还活着吗?”林语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样的状态下,与行尸走肉何异。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他们当然还活着。”巫阳博士的声音冷漠地从扬声器中传来,“而且,在他们自己的感知中,他们可能比你们这些在‘残酷现实’中挣扎的人,要‘幸福’得多。毕竟,痛苦、焦虑、失望……这些负面情绪,都已经被我从他们的‘人生脚本’中剔除了。”
沈青蚨握紧了拳头,胸中充满了难以遏制的怒火。这种以“科学”之名,行剥夺人性之实的暴行,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加邪恶!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而压抑的穿行后,他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圆形闸门前。闸门上闪烁着复杂的生物识别和能量密码锁。
“欢迎来到我的圣殿,思想的熔炉,未来的摇篮。”巫阳博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与狂热,“核心实验室,到了。”
随着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厚重的闸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实验室内部的景象。
那是一个比之前任何一个实验区都要庞大、都要精密的所在。无数闪烁着指示灯的尖端仪器,如同繁星般点缀在各个角落。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流动着海量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基因序列和脑波数据。实验室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生命之树般的培养装置,无数散发着微光的能量导管从装置的顶端延伸出来,连接到周围的各个实验模块。
而在那“生命之树”下,一个身着白色研究服的、与之前的全息投影一模一样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专注地操作着一个复杂的控制台。
听到闸门开启的声音,那个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这一次,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全息投影,而是巫阳博士的……真身?或者说,是他那具经过高度仿生改造的义体。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副儒雅而疏离的微笑,眼神中却闪烁着更加炽热的光芒。
“沈青蚨先生,林语小姐,还有……这位拥有初步自我意识的机械造物。”巫阳博士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沈青蚨的脸上,“我们终于见面了。现在,让我们开始一场关于‘真实’的价值、‘痛苦’的意义,以及……‘科技’的边界的,友好而深入的辩论吧。”
他伸出手,指向实验室中央那个巨大的“生命之树”培养装置,装置内,似乎悬浮着无数个闪烁着微光的、如同星辰般的能量光点。
“在我向你们展示,我如何从基因的尘埃中,提取并‘物化’那些被遗忘的情感记忆,如何向空白的克隆大脑中,‘写入’一段完美无瑕的人生脚本之前,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巫阳博士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凝视着沈青蚨,缓缓地抛出了一个如同哲学迷宫般的问题:
“如果,一个由我精心构建的、充满了永恒快乐与满足的‘定制现实’,能够彻底取代这个充满了缺陷、痛苦与不确定性的‘自然现实’,那么,沈先生,你认为……哪一个,才更具有存在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