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闻言愣了愣,而后抓住谢毓在桌子上即将抽离的手臂,谢毓准备站起身的动作微顿,顿在原地,低着头,没有抬头看慕烟。
慕烟看向自己握着谢毓手心的情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僵持半盏茶后,慕烟松手,谢毓反手直接抓住慕烟的手掌,而后抬眼看着慕烟。
“我逾越了,不知慕姑娘可否愿意原谅在下的冒犯。”谢毓将慕烟的手放回桌案,依旧半跪在慕烟面前,抬眼直直看着慕烟的眼睛,似有无奈,似有退让妥协之意。
“你这是做什么?”慕烟不解道,怎么突然之间就叫我姑娘了?我们又不是刚刚认识。
“我们的初次相遇,乃是在彼此的试探中方才得见,实难说是好是坏。因那场试探,使我们得以了解彼此。然而,在下认为,欲与姑娘重新相识,便如寻常男女一般。”
谢毓站起身退后几步,真诚的笑望,双手交叉微微弯腰,“在下谢毓,见过姑娘。”
慕烟放在桌面的手指微微卷曲,抬眸看着站在那里的谢毓,犹豫片刻,站起身。
“慕烟。”慕烟双手交叉,而后微微弯腰面向谢毓。
谢毓看向慕烟,慕烟抬头和谢毓的眼神相撞在一起。
“识得姑娘,是谢毓之幸。”
慕烟眼神划过一抹幽深,不动声色的看了谢毓一眼,心中暗想,谢毓果然一次比一次会演。
谢毓是有一半是演的,但也有一半是通过演,透露着自己不能宣之于口的其他东西,为了长久的联盟,像刚刚那种事情,还是杜绝为好,他们也只能是站在彼此身边的盟友,袍泽之谊。
若是不想日后关系僵硬,如今就要找个台阶,将此事带过去,双方都是聪悟睿达之人,表面上自然会将此事周全。
“慕烟,有时候一个人不能总是这样,会把人越推越远的,我知道你不屑置辩,可是人生在世,不能总是将权利,防备忌惮,猜测,围在自己周围像铁桶一般,久了,就没人能进去了,待在里面的只有你一个人,人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哪怕是再冷漠狠毒之人,心中总会有一块脆弱的地方,世间的感情何其多,我不会让你去改变,因为你不想变,变了就不是你了,但你可以装个门框,你认为让你安全的人,将他放进去,哪天你觉得此人让你不舒服了,再将他从里面赶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慕烟听后奇怪地看着谢毓,“你说的虽然很对,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装个门框的,我还以为你是要我将铁桶劈出一条缝。”一条缝,进来了还能出去,随进随出,门框,可以随时锁上。
“慕烟,你还有不会的东西啊,看来以后,你要向我多多讨教了。”谢毓知道她听进去了。
“谢毓,如果一个人在一条路上一直走,可是突然出现了很多岔路口,她突然迷路了,周围都是雾,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要怎么走会原来的那条路。”慕烟其实也怕,怕哪一天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让所有人跟自己一起死,她做事越来越不择手段,日后会不会极端的变成疯子,会不会被心魔掌控,渐渐的找不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路。
“找一棵树系上绳子,走到哪里,他都会把你拉回来,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即便是在洪流河水里,只要有一个锚点,那也是她在洪流里永远不会漂移的定位,说不定哪一日坚如磐石的船锚,也能拥有号令洪流转向的能力。
“人不能一直沉沦在黑暗里,有时候也要晒晒阳光的。”
“可是阳光不喜欢恶鬼。”慕烟看向晴空万里的天,照耀在远处的铁矿上。
“谁说的?慕烟,不必管它喜不喜欢,你喜欢就够了,我帮你把站在阳光下的人都推到阴暗里,你喜欢阳光或是阴暗,那不是选择,是任凭你心意,游走于世间各个角落,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沉沦,不是说灵魂共鸣的人是可以一起共沉沦吗?我们就是。”谢毓站在慕烟身后,陪她一起站着,双手背立,挡在慕烟身后完全将她笼罩在谢毓的世界。
“谢毓,你现在是清醒的吗?我这人最是看重承诺,你若是不守信用,我可不会放过你,我死,也要拉你跟我一起死。”慕烟转身看向背后的谢毓。
“我几时骗过你?我不曾说过假话吧?”除了你没问的。
“你是没说,但你,也不会主动开口说啊,我不问,你就不说,说话全靠猜。”慕烟轻笑一声后,双手背后,下了凉亭阶梯,往下面走。
谢毓扶着旁边的乌鹭,“你们小姐真的挺幼稚的。”
乌鹭奇怪的看着谢毓,“你没事吧?小姐是在说你不主动坦白,你竟还觉得她是在跟你说笑?”
“可是我知道她能猜的到啊,我不把话说满,她才会觉得我有些意思啊,我的新鲜感要想长久,就不能一下就将底牌都摊在明面上,她要自己慢慢摸索,不然她就把我当成安王之流了,不是吗?”谢毓双手抱胸看着乌鹭,挑眉轻笑。
“那你还真是心思深重啊。”乌鹭抬手碰了碰谢毓的手臂。
“那是,兄弟贵姓啊,我们交个朋友,如何?”谢毓自来熟的拉着乌鹭下楼梯。
“在下乌鹭,你呢?”乌鹭眼神仔细打量谢毓,看着是个气势凌人的人,没想到竟如此好说话。
“谢毓,你们小姐的知心好友,还是同一条路上的盟友。”谢毓看向走在前面的慕烟。
“那幸会,说不定我们日后经常打交道。”乌鹭此次是要跟慕烟回京都的随行人之一,山庄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那以后你们小姐要砍我,你可要手下留情,她也不是是真想砍我,也就是想要出出气。”
两人一路闲聊,从陈国东虞聊到诸国见闻,又聊到练兵打仗,武功兵器,意气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