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后宅的地缝里还漫着晨雾,像被揉皱的白纱糊在青石板上。
林小跳的布鞋尖刚碾过潮湿的苔藓,就听头顶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林姑娘,霍小友。\"秦太师从廊角转出来,蟒纹官服在雾里泛着冷光,他手里攥着个黑檀木匣,匣盖半开,露出半截泛青的骨茬——正是前日从地缝里捞出来的那截。
寒气顺着后颈往骨头里钻。
林小跳下意识去摸怀里的白狐泪,触手一片温热,倒像是那珠子在替她攥着胆子。
霍无赖飘到她身侧,铜铃铛在袖管里叮铃作响,活像个急着敲锣开戏的。
\"老匹夫挺会挑日子啊。\"霍无赖歪着脑袋,\"大早上的就来送人头?\"
秦太师没接话,枯瘦的手指抚过木匣边缘。
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地缝里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是有无数指甲在石头上刮擦。
林小跳看见不远处的灯笼无风自动,烛火凝成幽蓝的火苗,映得秦太师的脸青一块白一块。
\"你们查了这么多鬼案。\"秦太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可知道那些冤魂,为何偏生听我驱使?\"
林小跳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她想起上个月在城西破的绣娘悬梁案,死者手里攥着半张地契;再往前的屠户暴毙案,验尸时从他怀里抖落出张泛黄的房契;还有那对溺死在护城河里的老夫妇...
\"地契!\"她突然喊出声,惊得霍无赖差点飘到屋檐上。
林小跳一把抓住秦太师的官袖,指着他腰间挂的象牙牌——那是户部发的田契核验官牌,\"所有死者都碰过祖宅地契!
你把地契当引魂幡使,用活人的贪念锁魂,再拿鬼魂当枪使!\"
秦太师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这老匹夫到底是成了精的,瞬间又恢复了从容:\"小丫头倒会猜——\"
\"猜?\"林小跳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前日在你书房翻到的《阴阳宅谱》,夹着三十七张地契副本;上周在义庄看见的冤鬼,脚腕上系的红绳结,和你夫人房里的绣样一模一样;还有...\"她把布包\"啪\"地拍在石桌上,露出里面半枚残破的青铜印,\"这方'秦氏田宅'的印,在第三个死者的指甲缝里找到的!\"
霍无赖在旁边直鼓掌:\"祖宗我就说,咱们小跳查案比我当年捉妖还狠——\"
\"闭嘴!\"秦太师突然暴喝,木匣里的骨茬\"嗡\"地发出颤音。
林小跳被震得倒退两步,后腰撞在石墩上生疼。
就见那骨茬飘了起来,在雾气里画出暗红的符咒,地缝里的抓挠声陡然变成尖啸,几缕灰雾凝成半透明的手臂,朝着两人抓来。
\"奶奶的!\"霍无赖骂了句,袖口的铜铃\"哗啦啦\"全抖了出来。
他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铃铛突然发出清亮的脆响,和之前勾魂时的沙哑完全不同。
那些灰雾手臂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地缝,秦太师的官服却\"唰\"地鼓了起来——他的腿先开始抖,接着是腰,最后整个人像被抽了线的傀儡,胳膊抡圆了在原地转圈。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秦太师涨红了脸,脚尖点地转得比陀螺还快,蟒纹官服甩成个黑圆,\"停下!
快停下!\"
林小跳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祖宗你干了什么?
他这是跳的哪门子舞?\"
\"我改良了铃铛的解法!\"霍无赖叉着腰,铃铛声随着他的动作愈发欢快,\"当年我师父教我镇鬼诀,说'以音为引,以心为绳',我偏要试试'以音为鞭'——老匹夫不是爱操控鬼魂么?
现在轮到他当那提线木偶了!\"
秦太师的朝靴\"咔\"地断了根鞋带,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太湖石上。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九霄提着剑冲进来,身后跟着跑得直喘气的小满,发辫上的绒花歪到了耳后:\"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