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进宫赴宴的日子,慕烟一醒来就唤人进来伺候梳洗,今日要进宫宜早不宜迟。
半个时辰后,慕烟一身藕荷色竖领对襟长衫,一件同色披肩,晚秋给她梳了垂鬓分肖鬓,从盒里挑出梅花琉璃簪,斜插山茶花绘银华胜,蝴蝶步摇,腰间佩戴流苏祥云禁步,还有一串清心铃。
“是不是有些素雅了?”茱萸看着慕烟的发饰,“要不要再添几支?”
“不露锋芒不好吗?”慕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向盒子最下面的玉兰花玉簪,而后拿起递给茱萸,“这支也带上吧。”
茱萸看向慕烟手中的那只玉兰花玉簪,心中惊叹不已,“这支簪子,我怎未曾见过,簪身通体雪白,样式精巧,还有这玉兰花极其逼真,花芯带着一抹红。”
慕烟通过镜子,看向茱萸轻轻插入发鬓的玉兰花玉簪,出神的想起了昨日傍晚,谢毓趁着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敲窗,不过未见其人。
谢毓将一个小盒子放在窗沿后就消失了,格子里放着一张字条,还有那根玉兰花玉簪。
慕烟没有搭话,站起身朝外走去,晚秋茱萸紧随其后。
上了马车以后,慕烟就闭目养神,等到了皇宫门外,晚秋提醒慕烟回神。
慕烟下了马车以后,看向周围四处寒暄的官家夫人小姐,应都是今日要进宫赴宴的。
慕烟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们之间的虚与委蛇,朝宫门走去后,就有宫人上前为慕烟领路。
等到了宴会正殿后,宫人将慕烟领到席位后就离开了,慕烟瞧了一眼此次宴会的位置后,黑眸微暗,唇边带着一丝讥笑。
慕烟坐在女席的第二行第三个座位,而第一行,那就是苏,滕,王三家的夫人小姐。
苏家是皇后的母族,如今是她的兄长苏庸掌家,苏庸如今任工部尚书一职,嫡女苏依然,已经被皇帝赐给二皇子做正妃,铁板钉钉的苏皇后、二皇子一党。
滕家就是皇贵妃滕溪乐的母族,滕溪乐的父亲乃是三朝元老,两朝丞相,在东虞朝堂的位置举足轻重,听闻他早年丧妻,却不曾再娶妻纳妾,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就是当今三皇子的生母皇贵妃,嫡子滕瑞安乃是走的武将路子,正三品怀化大将军,他也是子嗣单薄,正妻为他生下了一子一女,嫡子滕沐凡,嫡女滕静姝,还有一个庶女,藤子衿。
王家虽不如滕家,却也能压过苏家,王家在东虞朝堂扎根已久,历朝历代王家都有女儿被送进皇宫为妃,先皇的后宫就有三四名王家女,当今王家在皇帝后宫的女儿就只有静妃,静妃是皇帝还未登帝时,被王家安排在身边的,为皇帝诞下一子一女,不过四公主谢栀被苏皇后抱养在身边,五皇子养在静妃膝下。
王家内部复杂,如今掌家的是静妃的兄长户部尚书王印安,王老大人如今颐养天年,闭府不出。
如今还在京都的王家子,也就只有四个,王印安在王家排行第四,静妃排行第五,还有排第六的王安途,第八的王潇雅,嫁给了孟迹恒,也就是孟楚文的父亲。
王印安庶子女虽多,但他并不看重庶子女,着重培养嫡子王斌,嫡女王闻音。
族弟王安途贪图享乐,不学无术,无心朝堂,庶子女已有二十多,妾室众多,妻室母家势薄,幸亏为王安途生下了嫡子王尚平,嫡女王曼文,一双儿女知道她在府中过得不易,从小就争气,这才能在府中压住那些妾室。
王家八小姐嫁给孟迹恒后就长居边境,王潇雅暂时还未回京,不过孟家的席位就在慕烟身后,慕烟进殿后未曾察觉,晚秋提醒才看到孟楚文。
慕烟暗想,看来也是得了消息,快马加鞭的往京都赶,应是夜里才到。
今日皇后的宴会,怕是并不简单啊,慕烟坐在席位,慢慢饮茶看戏。
晚秋眼尖的看向殿外,刚到的禁军统领杨世杰之女杨季岚,见她入座后,提醒慕烟,“穿暗红色的那女娘,就是禁军统领杨世杰的嫡幼女,也是五皇子的联姻对象。”
慕烟手心把玩着清心铃,漫不经心的歪头,看向晚秋暗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女娘眉眼带着一丝英气,眼神却是一副柔弱神态,一副小心翼翼的感觉,却又刚刚好,不让人生厌,卑谦有礼的作态。
慕烟轻笑摇头,收回目光,“比之刘芊凝的演技,她明显好多了。”
晚秋暗笑一声,和茱萸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王闻音本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母亲身旁,突然听到王曼文的侍女小声惊呼,“呀,那不是五皇子未来的皇子妃吗?”
王闻音闻声抬头,眼神凌厉的看着王曼文的侍女,“大呼小叫什么,还未上呈玉蝶,她算什么皇子妃,你是小命不想要了是吗?”
侍女惊慌失色,“是,是奴婢口误,是奴婢的错,请六小姐开恩。”
王曼文眉头微皱,面带不忍的看向侍女,对着王闻音抬手行礼,“还请妹妹开恩,是我的错,等回府后,我定当带着她闭门思过。”
王闻音不耐的冷哼一声,眼神带着一丝嫌弃,“管好自己的狗,不要放出来乱咬人,不然,哪一天就咬到你自己了。”
王曼文搅紧手帕,抿紧下唇,暗暗看了王大夫人一眼,又瞥了王闻音一眼后,收回目光,声音隐忍,“是,谨遵教诲。”
王大夫人轻瞥了王曼文一眼,拿起杯子,轻抿一口,淡淡开口,“曼文啊,这些话,本不该是我这个做大伯母的来说你,但你最近也太不像话了,你在府中掌管外间的铺子,也就罢了,最近是否有些过了。”
王曼文惊慌失措,握着帕子的手指轻颤,喉咙滚动,紧张开口,“大伯母教训的是,我日后定会减少外出,我最近新得了些字画,觉得大伯母会喜欢,想着过些日子大伯母生辰那日,献给伯母,等回府后就给伯母送去。”
王闻音狠狠地看了王曼文一眼,出言讥讽,“上不得台面的贱婢,什么话都敢说,五姐姐,回去后还是好好教训一番吧,你若是下不去手,我帮你啊。”
王大夫人嘲弄的看着王曼文,“银子?我们王家缺你那点银子吗?你还是好好收着吧,等你过了及笄,大伯母帮你相看一番,你若是有了银钱,日后也不会因为势薄而被夫家薄待。”
王曼文若是得势,那么在王家,她就会更受重视,以往收她的银子也就罢了,如今王闻音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她们二人同岁,王曼文出头,那么王闻音就要比她嫁的门第低一等,王家看似是王印安掌家,但是王老爷子还在世呢,他本就对王曼文偏疼一些,若是她还一再得势,那日后五皇子身边的位置空出来,王闻音未必能比得上王曼文,所以如今王大夫人已经开始为王闻音打算了,打压王曼文,让她消停点。
王闻音抬袖掩笑,幸灾乐祸地看着王曼文。
王曼文紧攥着手指,眼神带着恭顺的笑意,嘴角微僵,“谢大伯母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