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苦笑着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想起了全部。”
“包括被巫神族软禁的那三年,我想起那日我想带着娘逃出去,他们把我抓回来。
当着我的面,一刀一刀割向娘亲的四肢,她流了好多血……
可最后那血混着灵泉,被灌进了我的嘴里。”
“我还想起了后面被关了一个月地牢。
地牢里常年关着的那些身有残缺的婴孩,他们都很懂事,还会抱着我的腿喊我姐姐。
可后来灵泉的作用越发微弱了,地牢里的婴孩数量也开始慢慢变少了。”
“哦,还有苏元香。”
叶辛有些麻木的说:“他们给我看了苏元香死前的留影石。”
“她那么怕痛的人,身上都是血,承受了那么多刑具,可到死都不肯供出我的下落。
最后还是苏伯伯忍不了,才透露了我藏在太初神宗的信息,可他们还是把元香给杀了。”
“苏伯伯死前都在跟我说对不起,可我怎么会怪他呢?
是我间接害了苏元香,我还饮下了那么多她的血,应该是她恨我才对。”
卫渊听不下去了,一把抱住床边的叶辛,声线有些颤抖:
“错不在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当众揭露了巫神族的罪行,成功完成了祭祀引来天道赐罪。”
“反而是我无能,如果当初能再警觉些,不让他们把你带走……事情也许会不一样。”
叶辛一愣,卫渊把她抱得极紧,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这样的想法在燕凌死后的每个日夜里,都盘踞在他的心间。
浓重的悔意蚕食吞并着卫渊,缠绕数千年都不得停歇。
叶辛清晰地感受到了卫渊身上无形的沉重枷锁。
相反,亲身经历过惨痛的当事人,此时却没有那样浓烈的情绪。
她冷静地轻轻推开卫渊,继续刚才未尽的问题:“所以,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渊瞬间变得犹豫。
叶辛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有什么好瞒的,放心我受得住。”
“你……当天,成百名愤怒的修士冲向了那些巫神族的族人。”
卫渊不愿意提及她的死,继续道:
“江肃,还有他手下八名心腹,全部毙命,挫骨扬灰。”
他冷哼一声,明显觉得这样简单的死法太过便宜他们了。
叶辛也毫不意外这个结局。
即使修士们不动手,天道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些无辜的人呢?”
其实半数族人都是在江肃这类人的压迫下生活,许多人都没得选,也害怕巫神族真的衰败下来。
所以才听信了江肃的一面之词。
卫渊沉默了一瞬,“他们……最后也都没了。”
“天道不能允许同族相蚀的情况出现,但凡饮下灵泉的人,最终都遭到了反噬。”
“……还有地下牢里那些孩子,他们本就先天不足,常年不见光,根本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也承受不住天道的迁怒。”
他最终艰难地挤出了那句话:“我们最后决定让那些孩子……提前结束痛苦。”
卫渊永远都无法忘记地牢里的那一幕惨状,十几个形状怪异的小孩倒在地上痛苦的哭嚎。
天际的雷声威压震得他们羸弱的心脏几近碎裂,根本撑不了多久。
拖得越久,反而越痛苦。
众人含泪用刀送走了这批自出生起就不幸的孩子。
叶辛听完所有人的结局,沉默了下来。
“你也动手了?”
卫渊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湿意,“是。”
叶辛了然地点头:“所以你才不敢告诉我真相。”
想要保护的人,最后一个都没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