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经近半年的建设,如今的开阳城,仍远不如当初。纵横不足里许,往来几十户人家,这样的规模,顶多算个小村庄。不过在物资紧缺的情况下,安抚了百姓与流民,还带领百姓开始重建家园,已经算是一大功绩了。站在如今的县衙,对比之前刘氏修建的勤政楼,这里简直是茅草屋。不过与外面村民们居住的土屋草棚相比,又还是宽敞明亮许多。当初王丰想要大力修建县衙,被周晨拒绝了,仅有的物资,要优先保障百姓民生,县衙如今才这般寒酸。不过这样的寒酸是值得的,百姓们都有了容身之所,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已是年关,这个冬天便是对周晨政策的一大考验。往年冬日,一个县内冻死几百人都是常事。今年开阳城被毁,一切还在重建之中,形势比往年更严峻,然周晨对县衙上下所有人的要求是不允许有人被冻死饿死。无论县城还是乡下,周晨都设置有救助站,负责收容救助百姓,这是很沉重的财政负担,然周晨依然决定这么做。重建工程被叫停,糜威支援的物质全部兑换成了救助物资。可见周晨是全力以赴的在做这件事。王丰虽有疑虑,却拗不过周晨。
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吹得城中简陋的屋舍瑟瑟发抖。周晨深知,若不能让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寒冬,之前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他亲自带领着衙役们,挨家挨户地查看百姓的过冬准备。还下到乡下,检查救助站的应对和准备。辖内一圈走下来,周晨这才稍稍安心。
王丰不明白,重建开阳的物资都还远远不足,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去乡下建什么救助站收容所。皇权不下乡,在他看来,乡村本就是相对松散、自治的区域,交给啬夫乡老就行,实在没必要再安排衙役下去。只要县城能恢复元气,周边乡村自然会慢慢跟上节奏,何必在当下如此艰难的处境中分散精力。
周晨却有着不同的考量。他站在县衙那虽简陋却充满希望的庭院中,神色凝重地对王丰说道:“君只见眼前物资之匮乏,却未思长远根基之稳固。乡下百姓,虽看似散落各处,实则是开阳之根本。若任其于寒冬中自生自灭,或因无处可依而沦为流民、山贼,开阳又如何能安稳发展。”
他缓缓踱步,继续阐述:“救助站也并非无用之功。于当下,可为老弱病残提供庇佑之所,使其免受饥寒之苦,如此一来,民心可安,百姓亦能感受到官府之关怀,日后政令推行方能顺遂。再者,此举亦能将分散之人力凝聚,组织起乡民自救互助,或修缮农舍,或储备冬粮,皆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物资压力。来年继续重建,百姓们也必更加尽力。”
“从长远计,这便是在乡下扎下官府威望之根基,令皇权之光,虽微弱却能真正照拂乡野。待来日开阳兴盛,此亦可为乡村治理之范例,开启乡村有序发展之新篇。”
王丰听着周晨的话,陷入沉思,目光渐渐从疑惑转为若有所思,似已开始领会其中深意。周晨摇了摇头,不指望他能有多理解,但求他按章推行便行。没见过后世新农村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周晨真正意图的。说完救助站,周晨又继续问道:“给下面衙役弟兄们的年礼可备好了?若已备好,便早些发下去,也好叫他们安心过年。”
王丰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年礼还未准备,县衙上下百多号人,若都发年礼,又是一大笔支出,咱们现在实在是缺钱。是不是今年就先不发了。”
周晨听完,也陷入沉思,并没有立即决定。良久,周晨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年礼不可不发。弟兄们随我等出生入死,一年到头,若一点表示也没有,难免让人心寒。钱的事情,我再想办法。你且先去统计好人数,列出所需物资清单,莫要遗漏任何一人。”
王丰并没有动,面露难色,又开口劝道:“无尘,这钱从何来?开阳正在重建,县衙今年财政遇难,下面的人也知道,一年不发,他们能理解的。”
周晨踱步几步,仍执拗的摇摇头,缓缓说道:“往年都发了,大家都有了默契有了期待,现在告诉他们不发,岂不是往他们心头浇冷水?明年开年,还如何凝聚人心,重建开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