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官窑的青烟在暮色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七十二岁的老陶工吴老头对着倒塌的窑炉猛咳,掌心沾满的不是陶土,而是暗红的血沫。\"陛下,这是第五座窑了......\" 他浑浊的眼球盯着满地碎裂的青瓷器胎,\"火候咒不灵了,定是触怒了陶神!\"
李岩蹲下身,指尖划过瓷胎断面。三日前他刚从越地请来的制瓷师傅,此刻正躲在角落发抖,怀里抱着半本烧窑笔记 —— pages 边缘焦黑,显然遭过火劫。\"把测温锥拿来。\" 他突然开口,声音盖过了此起彼伏的啜泣。
铁蛋扛着一人高的青铜测温仪闯进来,这东西浑身布满螺旋铜管,顶端嵌着拳头大的琉璃泡,正是百工署新制的 \"火眼\"。当琉璃泡贴近窑壁,管中水银柱突然疯狂攀升,在 \"十三时辰\" 刻度处轰然炸裂!
\"看到了吗?\" 李岩举起半截变形的测温锥,\"不是陶神发怒,是你们把窑温烧过了头!\" 他转身盯着缩成一团的越地师傅,\"你藏着的《陶录》里,可曾写过 ' 火照法 '?\"
老人猛地磕头,鬓角的银饰撞在青砖上:\"小人有罪!山东陶商说,若教大秦烧出瓷器,越地窑口就要被血洗......\" 话未说完,窑外突然传来马嘶,三辆装满陶土的牛车失控冲进院子,车辕上缠着的荆条里,竟藏着浸过桐油的引火草!
李岩瞳孔骤缩。他认得这种包装 —— 正是上个月被查封的齐国陶商私货。\"铁蛋,带人守住储泥仓!\" 他话音未落,西北角传来巨响,新砌的馒头窑顶塌了半边,露出里面掺杂着石英砂的劣质陶土。
\"吴师傅,这泥料......\" 李岩抓起一把,指缝间漏出的白色颗粒硌得生疼。老陶工突然挺直腰板,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精光:\"是黄河沉泥!陛下,有人调换了咱们的贡土!\"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当李岩带着人冲向储泥仓,却见七名陶工倒在血泊中,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是泥堆里半截刻着 \"陶正\" 印的竹简 —— 那是周王室旧官的信物。
\"原来如此。\" 李岩冷笑一声,\"他们怕的不是瓷器,是怕大秦陶工用 ' 釉料配比表 ' 断了他们的香火。\" 他掏出怀中的羊皮卷,上面用阿拉伯数字记着长石、石英、黏土的比例,\"当火候能测、配料能算,那些靠 ' 烧窑口诀 ' 垄断技艺的人,就再也骗不了人了。\"
就在这时,官窑外墙突然被撞开,二十多个蒙着面的陶工举着陶刀冲进来,领头者腰间挂着七枚不同样式的陶印 —— 正是山东六国的陶官徽记。\"李岩!\" 为首之人嗓音沙哑,\"陶器乃土德之兆,岂容你用妖术乱了五行!\"
铁蛋的铁锤已经抡圆,却被李岩抬手拦住。他走向窑边的试验台,那里摆着十二只上了不同釉料的瓷胎。\"既然你们信五行,\" 他用火钳夹起一只施了青釉的瓷胎,\"就看看土与火的真意 ——\"